桌上的手機震動幾次,來電顯示未婚妻蔣蕓。陳為君看了一眼,將手機反蓋住,端起酒杯一飲而下。
“這不是我們的新郎官嗎?怎么不陪新娘子,跑來這里喝悶酒,”
王華的手搭在陳為君的肩膀,持續調侃。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別跑來這里虛度光陰,”
陳為君白了他一眼,說:“能說話就好好說話,少在這里挖苦我,”
“又吵架了?”王華坐下后,招來酒保倒酒,說:“還沒進門就天天鬧,以后真結婚了,你受得了嗎?”
陳為君奪過王華的酒,喝下后,更難受了。
“這個世界上不是女人就是男人,你條件好,為什么非要找她,”王華翻出手機,將漂亮女人的照片放大,說:“我們老總女兒何蕊,上次見過你后,一直夸你青年才俊,對你念念不忘,不是誰都有機會,是朋友,我才勸你抓住機會,”
陳為君沒有醉,趴在桌上像是醉了,說:“大學畢業我們就在一起,整整十年,從一無所有到應有盡有,難不成要我當那個負心漢?”
“別說這么難聽,你們不合適,早晚要分開,”王華頭頭是道的分析,“還沒結婚就沒日沒夜的吵,以后結婚也不好過,不如借這個機會斷了?!?/p>
陳為君一動不動趴在桌上,王華的話從耳朵進了他的心。
回去后,陳為君與未婚妻矛盾不斷,僵持兩個月后鬧掰了,他找王華喝酒,成功搭上何蕊,
一個月后,陳為君與何蕊結婚,辭去原來的工作,進了何家公司,如愿以償躋身上流社會。
他忠心表明誠意,在家是好丈夫,在公司是好員工,堅持幾年,沒有嘗到預想的甜頭,抬臉迎來了巴掌。
會議室里,他對何蕊父親的方案提出細微的修改建議,桌上的大部分人露出贊許的注視,何蕊父親卻怒斥一聲,當場將他罵了一頓。
陳為君灰頭土臉坐下,攏在他身上的贊許多了幾分滑稽。
回到家,陳為君不滿的向何蕊抱怨,說:“我說的是事實,你爸就是針對我,”
何蕊逗孩子,敷衍的說:“這有什么的,將來公司是我幾個哥哥管,他們不會虧待我們,無論怎么樣,都有錢花,”
陳為君氣昏了頭,說:“你也是何家人,公司有你的股份,為什么要拱手讓人?”
何蕊臉色沉黑,冷眼看著陳為君,“這是我家的事情,該怎么做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嘴,”
“我是你丈夫!是孩子父親!”陳為君意識到他太過直白,何家人的戒備心還未松懈,辯解道,“我辛辛苦苦做這一切都是為你好,”
何蕊說:“你安安分分才是為我好,你以為你那些小動作沒人知道嗎?如果不是看在我和孩子的面子上,你早就被踢出公司了,”
陳為君極力為自己爭取,說:“何蕊!你別胳膊肘往外拐,我們才是一家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何蕊抱緊懷里熟睡的孩子,壓低聲音,說:“你安分守己,我們一輩子有保障,如果你非要搞小動作,我也幫不了你。你是男人,你應該比我清楚,除了血脈永恒,世間萬物轉瞬即逝?!?/p>
陳為君呆站在原地,輕輕關上的房門將他們隔在兩個世界。
那晚后,陳為君的小團體被打散,他在公司被邊緣化,辛苦幾年的努力一朝化為烏有。
他想離開,證明他的本事,王華遞給他一杯酒,勸導,“兄弟,別太天真,一邊是錦衣玉食,一邊是窮困潦倒,傻子才會選錯。”
陳為君將酒杯放回,視線在酒中流連,“那是寄人籬下!”
王華正奇怪陳為君為什么不喝酒,這時桌上的手機響了。
響了兩聲,陳為君急忙接起,說:“十點之前一定回去,”
等他掛斷,王華才求證的問,“她不讓你喝酒?”
陳為君反問,“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王華說:“有舍有得?!?/p>
陳為君抓起酒杯,堵著一口氣將酒喝完,一聲不吭走了。
夜漸深,秋風凜冽,他裹緊衣服走在仍然喧鬧的街頭,抬眼的瞬間,看到了蔣蕓,腦中閃過那些甜蜜的日子。
陳為君的心瞬間熱了,他主動走到蔣蕓跟前,說:“真巧,你也在這里,”
分手的時候,蔣蕓不知道陳為君已經攀上了高枝,只以為是兩人三觀不合,算是好聚好散。
現在見他穿著華貴,面容滄桑,她好奇的問了一嘴,“你家里出事了?”
陳為君笑著說:“謝謝關心,家里都挺好的,你、”
“不用客氣,我就隨口問問,”蔣蕓往陳為君身后看去,眼中的光瞬間亮起,興奮的招手,“老公!這里!我在這里!”
她匆忙道別,說:“我老公、孩子來了,拜拜!”
陳為君轉身看去,蔣蕓撲在男人懷里,親了親孩子的臉,一家三口幸福洋溢。
三人穿的衣服加在一起也沒有他的顯貴,日子一定很窮苦。
陳為君這樣想著,心里升起傲意,眼中浮出輕蔑。
一陣風刮來,他們擠在一起,嬉笑聲傳出來,他拉起衣領,縮了縮脖子,轉身走進風里。
門被鎖了,陳為君站在門口看何蕊發來的消息:晚了就別回來。
夜已深,他懶得再折騰,坐在樓梯口點了一只煙,想起了和蔣蕓的日子,她會哄他,將就他,分手的時候都在說可惜不能走到最后。
點燃第二支煙,他想到了現在什么都不必干,什么都不用干,什么都不能干,輕而易舉過著很多人一輩子追求的日子。
他應該知足了。
正如何蕊所說,唯有血緣永恒不變,他是沒了希望,可他的兒子是何家的未來,是他的依靠。
那夜過后,陳為君不再折騰,帶著期望培養孩子。
二十年后,陳為君的兒子何朝成為了公司的副總經理,陳為君終于等到了揚眉吐氣的這天。
何朝下班回來,陳為君特意將他叫到陽臺,說:“朝朝,公司事務繁多,你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不如讓我們父子聯手,”
何朝譏笑一聲,說:“爸,你說什么糊涂話呢,”
陳為君說:“這怎么叫糊涂話,我當年好歹也是名校畢業,”
何朝說:“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還是待著家,陪我媽逛街,旅游最合適,”
“你說什么胡話呢?!”陳為君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我是你爸,我做什么我自己說了算,”
何朝一副好言相勸的模樣,“爸,你就安分點吧,一把年紀了還想打何家的主意,說出去要被人笑話,”
陳為君在何朝的臉上看到了何蕊的嘲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何朝又說:“你們的事情,我媽都告訴我了,你年輕的時候沒能折騰出水花,現在一把年紀了肯定也撲騰不起來,”
“你是我陳家的根!”陳為君指著何朝說:“要想著光陳家的門楣!不能和你媽一樣,胳膊肘往外拐!”
何朝不躲不退,說:“我姓何名朝?!?/p>
一句話道明所有。
陳為君無力掙扎,撐著扶手緩緩蹲下。
得到答案的他心灰意冷回到老家,兄弟姐妹對他冷眼相待,無一人邀他進門。
“我們是一家人,”陳為君望著年邁的大哥,說:“哥,難道你也不認我嗎?”
大哥冷冷的說:“你攀龍附鳳,背叛家族,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趕緊走,族譜上沒有陳為君這個名字!”
二姐也幫腔,說:“當初爸媽去世,你看都不來看一眼,現在有什么臉來?”
陳為君腦子混沌不清,說:“不是我不想,我何家不讓我來,他們做生意,對這些有講究,”
大哥揚起掃帚,“你給我滾!你這個混賬東西!”
陳為君腦子挨了一棍,他直挺挺站著,等他們收手,沒想到更多的棍棒朝他而來,他只得抱頭逃竄。
無家可歸的陳為君又回到了何家,直到彌留之際也沒能想明白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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