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深秋的晉中大地,暮色中傳來十四聲槍響。當警車刺目的紅藍警燈劃破夜幕時,人們看見那個渾身血污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村口磨盤上,指間夾著半截香煙,青灰色的煙霧繚繞著他平靜的面容。這個被后世稱為"山西第一悍匪"的胡文海,用三小時完成了震驚全國的"10·26"特大殺人案,卻在審訊室里從容吐露:"名單上還有四十三個該殺之人。"
時間倒回1993年,山西榆次的煤礦如黑色巨龍盤踞在黃土高原。彼時剛過而立之年的胡文海,憑借過人的膽識在煤炭行業(yè)嶄露頭角。這個身高不足一米七的莊稼漢,用布滿老繭的雙手掘出了人生第一桶金——年收入逾二十萬元,這在當時足以在縣城買下十套宅院。
但命運在1996年發(fā)生轉折。村辦煤礦招標會上,村干部胡根生、劉海生等人暗箱操作,將本該屬于胡文海的采礦權以"公開競標"之名轉予他人。據(jù)當年村會計賬本顯示,該煤礦實際年產量虛報達五萬噸,折合市價差額超過五百萬元。胡文海握著的舉報材料重達三公斤,卻始終叩不開任何一扇正義之門。
1999年的夏夜,成為命運轉折的注腳。因澆地糾紛,高家兄弟揮舞鐵鍬將胡文海砍得頭破血流——急救病歷顯示,這個倔強的漢子頭頂整整縫了二十三針。更令他心寒的是,村支書李利生出面調解時,輕飄飄甩出的兩萬元"封口費"。此刻他終于看清:從煤礦貪腐到暴力傷害,整個權力網(wǎng)絡早已編織成網(wǎng)。
2001年10月26日,蓄謀兩年的復仇計劃在暮色中展開。胡文海特意換上結婚時的藏藍中山裝,將私藏的獵槍擦得锃亮。當村會計李繼的血濺上泛黃的舉報信時,這個曾經(jīng)的守法公民完成了向冷血殺手的蛻變。三小時的血色奔襲中,十四具尸體橫陳在榆次街頭,最小的受害者年僅十歲。
"我本可殺四十三人。"面對審訊鏡頭,胡文海吐出的煙圈模糊了鐵窗的輪廓。這個初中文化的農民,竟能完整復述《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關于故意殺人的量刑標準。當法官詢問殺人動機時,他顫抖著掏出保存五年的醫(yī)療單據(jù):"二十三針換不來一個公道,我只能自己當判官。"
2002年冬月的刑場上,胡文海最后望向家鄉(xiāng)的方向。這個引發(fā)全國熱議的"復仇者",至死堅持自己是在"清除村蠹"。頗具諷刺的是,在他伏法半年后,中央專項巡視組在該村查出涉案金額超千萬的腐敗窩案。如今,村口那座染血的磨盤仍在,只是往來礦車揚起的煤塵,早已掩去了當年的血色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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