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毒品犯罪呈現隱蔽性強、組織化程度高且跨國境實施等顯著特征,不僅對國家安全穩定造成嚴重威脅,也給偵查取證、提起公訴及案件審理等帶來諸多挑戰,已成為各國司法系統重點打擊對象。跨境毒品犯罪證據審查的難點主要在于犯罪行為跨越多個法域,且不同國家地區法律體系存在顯著差異,導致證據收集與司法協助面臨障礙重重;現代通信技術與金融工具被犯罪分子所濫用,使得毒品交易方式更隱蔽,證據鏈條呈現錯綜復雜的態勢。因此,突破傳統證據審查模式的局限性并構建新型審查機制已成為當前亟待解決的實務問題。

堅持全流程證據審查機制,建立“點線面”三維證據架構。跨境毒品犯罪案件普遍具有專業化程度高、組織體系嚴密且網絡化特征明顯等特點。針對犯罪鏈條延伸長、環節多,“人貨分離”“錢貨分離”等普遍情況,證據審查工作必須突破單一節點或個別主體的局限思維,著眼于整個犯罪網絡的證據收集與綜合分析。一是對所有涉案人員的犯罪事實進行全面梳理分析。需重點考察其具體行為方式以及在共犯中所處的地位和發揮的作用,從而確定案件突破口所在。同時,需要沿著毒品流通方向開展“自上而下”的溯源追查工作,針對資金流向采取“自下而上”的逆向追蹤策略,通過這種雙向取證方式能夠有效查明上下游關聯證據。二是在辦案過程中應當建立“人—毒—財—物”四位一體的審查監督模式。通過對犯罪嫌疑人社會關系網絡的分析研判、毒品流向追蹤、資金流水核查等工作的系統處理,實現對交易鏈條、資金鏈條與證據鏈條的綜合審查。重大案件往往表現出明顯的層級化特征,這要求證據審查工作必須強化“點線面”的立體分析維度。三是以犯罪嫌疑人作為基礎節點,將毒品與資金流轉路徑作為連接線索進行結構化呈現,構建完整的犯罪網絡平面圖景。借助電子數據畫像等新型技術手段的輔助作用,對物證、電子數據、言詞證據及書證等多元證據材料進行整合處理。這種三維架構既能確保案件事實查明工作的準確性,又可有效避免關鍵證據鏈斷裂風險,從而提升辦案質量與效率水平。

強化對關鍵客觀證據的及時固定與合法性審查。跨境毒品犯罪案件證據收集和固定難度非常大,尤其是關鍵客觀證據具有高度時效特性且易滅失,如通話記錄、指紋痕跡等。一旦偵查階段未能及時全面規范化固定證據,往往導致后期補充取證工作陷入困境,直接影響案件定性及量刑。因此,偵查機關應嚴格按照法律規定,毒品實物查獲與封存程序依法執行,成分鑒定、純度檢測及數量測算等事項應委托具備資質的鑒定機構完成。電子數據類證據與通訊記錄原始數據的調取與固定需重點防范數據篡改風險或滅失可能性。涉毒資產流向追蹤方面,應及時采取查封凍結等措施,有效阻斷財產轉移行為。同時,對證據合法性審查要從嚴履行把關職能,防止因取證程序不規范導致證據被排除。對于瑕疵證據,及時通過補正程序或其他證據相互印證。對于跨境取證環節,要考量不同法域間法律制度與證據規則的差異性,依法辦理司法協助手續,確保涉外證據的可采性、有效性。

綜合應對“零口供”“孤證”“虛假口供”等主觀證據困境。跨境毒品犯罪分子往往反偵查能力強,訂立攻守同盟現象突出,嚴重干擾偵查工作及證據審查認定。加之主觀明知的證據收集及推定難度大,還容易出現“孤證不能定罪”的窘境。因此,證據審查工作應當遵循“由證到供”的思路,強化客觀證據的收集與整合運用。檢察人員應結合犯罪嫌疑人身份特征、收入水平狀況、社會關系網絡及前科記錄等個人背景信息,綜合分析研判供述真實性,有效識別存在的邏輯矛盾與事實漏洞。同時,從犯罪嫌疑人的社會關系網絡出發,全面收集同案人員證言、親密關系人陳述及知情人提供的信息,重點核查社交平臺賬號數據、金融賬戶交易記錄與電子設備存儲內容等客觀證據,靈活運用刑事政策,促使犯罪嫌疑人如實供述。此外,在證據審查過程中要圍繞有罪供述與辯解內容,重點核實犯罪實施的時間點、地點、作案工具、車輛移動軌跡等細節要素,通過“證據畫像”構建多維度、立體化證據體系。對于“孤證”問題,要注意建立不同證據間的相互印證關系,達到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證明標準。

同步查明涉毒資產流向,強化對涉毒洗錢犯罪的打擊。跨境毒品犯罪往往伴隨洗錢行為的發生,這會增加此類行為的發現與懲治難度。檢察機關審查證據時應堅持“一案雙查”,同步查明毒品犯罪和洗錢犯罪。辦案時應當關注毒資流轉路徑,全面梳理資金鏈條,依法查明涉毒資產屬性及其權屬關系。特別是利用虛擬貨幣、跨境支付等新型支付手段轉移毒資的行為,即便境外犯罪分子未歸案,也應依法認定洗錢犯罪,洗錢金額以實際支付金額計算。一方面,要強化偵查機關、銀行監管部門之間的協作,健全提前介入制度以及信息共享機制,依法精準打擊涉毒洗錢犯罪;另一方面,證據審查過程中需重點核實涉案財物是否屬于涉毒資產,提起公訴時應當就涉毒資產處置形成明確意見,法庭審理時須依法完成對涉毒資產的舉證質證,并發表公訴意見。通過同步構建毒品犯罪證據體系與涉毒資產證明體系,充分發揮刑事訴訟中檢察官應有作用,推動“打財斷血”,鏟除毒品犯罪經濟基礎、遏制毒品犯罪再生能力。

(作者單位:上海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上海市金山區人民檢察院)

作者：薛阿敏 孫宋龍新聞來源：正義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