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絕.梅熟
青瓷小甕試新醇,梅子黃時雨洗塵。
欲寄江南無驛使,檐牙滴碎一甌春。
這首作品以梅雨時節為背景,通過青瓷貯酒、檐雨滴春等意象,勾勒出一幅清雅而略帶惆悵的江南畫卷。全詩語言凝練,時空交疊間蘊含著微妙的情感流動。
首句"青瓷小甕試新醇",以青釉陶甕貯新酒的細節開篇,既暗合梅熟時節釀酒的傳統(古時梅子常用于釀制青梅酒),又以"試新醇"三字點出品茗飲酒的閑適意趣。青瓷的冷色調與酒液的暖意形成視覺與味覺的通感,奠定全詩清麗基調。
次句"梅子黃時雨洗塵",化用賀鑄"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的意境,卻賦予新解。雨絲不僅滌凈塵寰,更浸潤出時空的澄明感。"洗塵"二字雙關,既寫自然界的雨霽云開,又暗喻詩人滌盡俗慮的心境。
轉句"欲寄江南無驛使"陡轉,借用陸凱"折梅逢驛使"典故而反其意。驛使的缺席,既暗示著音訊難通的悵惘,又為末句的奇思妙想埋下伏筆。這種時空阻隔的設定,使詩意從具象的梅雨場景升華至情感的永恒追尋。
結句"檐牙滴碎一甌春"堪稱神來之筆。屋檐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被揉碎的春光。動詞"滴碎"將無形時光具象化,與首句的"新醇"形成時空閉環——貯酒的陶甕盛滿時光,檐牙滴水又將這春釀化作綿長的回味。末字"春"與首句"醇"押韻回環,余韻悠長。
全詩在梅熟時節的特定時空里,完成了一次雅致的生活儀式:煮酒聽雨,寄情于物。看似閑淡的筆觸下,既流淌著對江南風物的眷戀,又暗含著對永恒之美的追求。那些未能寄出的心意,最終都化作檐角滴答,在青瓷甕中沉淀成琥珀色的記憶。
七絕.麥浪
平疇初漲碧粼粼,戴勝聲中麥浪新。
偶有游蜂銜穗過,田家笑指磨鐮人。
首句"平疇初漲碧粼粼",以水波喻麥浪,突破常規視覺范式。"漲"字極富張力,既寫麥苗拔節生長的動態過程,又暗含土地豐沛的生命力。青綠色彩與粼粼波光的通感轉換,賦予靜態田野以液態的鮮活質感,奠定全詩流動的韻律基調。
次句"戴勝聲中麥浪新",引入聽覺維度。戴勝鳥的啼鳴既是季節的信使(古稱戴勝為"田家候"),又與麥浪的"新"形成聲畫交響。鳥鳴劃破晨霧的靜謐,恰似農耕文明與自然節律的和弦共振,傳遞出天人合一的田園哲思。
轉句"偶有游蜂銜穗過",鏡頭由宏闊麥田聚焦微觀細節。游蜂采蜜本屬尋常,但"銜穗"的特寫將視角延伸至未來——麥穗尚未成熟卻被蜂類預嘗,既暗示豐收可期,又以昆蟲的"未雨綢繆"反襯農人的從容篤定。這個輕盈的動態插曲,為凝重的農耕敘事注入靈動詩意。
結句"田家笑指磨鐮人"完成時空收束。老農遙指磨鐮者的剪影,將全詩推向情感高潮。鐮刀的金屬寒光與麥浪的碧色形成冷暖對照,"笑指"二字卻消解了農耕的艱辛,升華為對勞動尊嚴的禮贊。磨鐮聲與戴勝鳴、蜂翅聲交織成曲,奏響春華秋實的永恒輪回。
全詩在尺幅間完成三重時空折疊:麥苗生長的自然時序、蜂鳥共生的生態時序、磨鐮待收的農耕時序,最終在"笑指"的瞬間達成永恒。那些未被言說的收割場景,早已在游蜂的預嘗與老農的笑意中悄然成熟,如同麥浪終將褪去碧色,在金黃中抵達生命的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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