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高考，可能是許多家長最“提心吊膽”的時候，心無著落，就免不了尋求慰藉，故而即便沒明確民間信仰，許多人還是愿意隨民間風俗，去祈愿一番，希望神明能夠護佑自家兒女，順利通過考試，進入心儀的學校。對于祈愿，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選擇，有人選擇佛寺，有人選擇道觀，也有人選擇儒家重要的殿堂——文廟，甚至有的人以“不落（là）空”的原則，對所有的神明全部祭拜。此時，往往會有人搞不清祭祀孔子和文昌星的區(qū)別。

一、文廟

如果儒學真的算是一種宗教的話，文廟則是當之無愧的正式廟堂。一般來說，傳統(tǒng)的文廟會在正殿奉祀孔子的神位，其兩側(cè)配祀復圣顏回、述圣子思，以及宗圣曾參和亞圣孟子。在吉林文廟正殿的配廡中，東廡還奉祀公孫僑、林放、原憲等四十位先賢，公羊高、伏勝、毛亨、范仲淹、歐陽修、司馬光等三十四位先儒；西廡中則奉祀蘧原、澹臺滅明、公孫龍等三十九位先賢，谷梁赤、董仲舒、諸葛亮、韓愈、陸秀夫、王陽明等三十五位先儒。

文廟中有一些固定建筑：狀元橋、泮池（官學的標志）、欞星門（代表天門，象征祭孔如同尊天）、大成門、大成殿、崇圣殿（祭祀孔子的先人）等。細究其詳，可知文廟中祭祀的基本上是去世的“名人”，就此而更接近于“祠”。每年春秋仲月上丁日，會由官方舉行祭孔儀式，陳列各種祭器、樂器于各殿，祭儀中還有樂舞。

吉林市的歷史上曾有兩座文廟，其一位于老城內(nèi)（今第一實驗小學）。這座文廟建于清乾隆年間，到乾隆七年（1742年）時，已由永吉州知州魏士建起“廟宇黌官，諸制略備”。此后，這座文廟曾因火災重建過，也曾因年久破損翻新過，還因藏書等事由增建過一些屋舍。到了清道光初年，吉林文廟已經(jīng)發(fā)展為：圣殿三間、東西兩廡各三間、啟圣祠三間，在圣殿后有大成門三間，在廡前有泮水池，泮水池北有東西兩角門，東日圣城，西日賢關(guān)。泮水池南為欞星門。門墻外有左右下馬坊各一，其南為照壁。廟之西為明倫堂三間，堂西有尊經(jīng)閣三間，堂后為學正廨所……文廟正殿懸有康熙皇帝御書“萬世師表”匾額……嘉慶皇帝賜御書“集圣大成”匾額一塊。

晚清時，這座有著官方祭祀慣例的文廟也體味了什么叫作命運多舛。先是義和團運動占用為法壇，又被俄國士兵當作兵營，再后來又被日本搶占為領事館官舍。特別是1907年之后，日本人對文廟還進行了不斷的擴建，致使原有建筑格局發(fā)生了變化（《吉林市外事志》）。清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吉林改設行省，巡撫朱家寶和提學使吳魯見城內(nèi)文廟被占用，且不知歸還日期（1911年歸還），遂以“原有文廟簡陋，不足崇禮”為由，決定在東萊門外拓建新廟。即現(xiàn)在的吉林文廟。其實在倡建新文廟時，科舉制度已被廢除，因而新文廟更具象征意義——大成殿和崇圣殿以及圍墻皆使用黃琉璃瓦，要知道原本的文廟是沒有資格使用這種建材的。

二、魁星樓

在老文廟建成后，清乾隆三十年時，吉林理事同知圖善，在城內(nèi)“文廟內(nèi)東南隅隙地，建起奎星樓一間。上奉奎星，下祀文昌帝君”（《吉林外紀》）。此奎星即魁星，原本為二十八宿之奎宿，是科舉制度中保障文運興衰的神明。奎星的神像樣貌為：頭部像鬼，一腳向后翅起，像鬼字的大彎鉤，左手捧斗，象征魁字中間的斗字，右手執(zhí)筆，表示用筆點定中試人的姓名（《吉林市市區(qū)文物志》）。因“奎”字與神像鬼怪造型不符，后被改寫為“魁”。清代各省省城都建有魁星樓(閣)。

清乾隆五十五年時，吉林城發(fā)生大火，文廟也遭殃及，僅魁星樓未被燒毀。清咸豐八年和同治十三年，魁星樓進行了兩次修繕。經(jīng)過同治年間翻修后的吉林魁星樓：一樓高8米，底周約44米，東、南、西、北各寬11米，為磚石結(jié)構(gòu)。南壁有一門，門楣上題“文光射斗”四字。墻壁四周共有十二根圍長1.5米的紅漆木柱，柱上橫梁有龍頭抖拱，四角正檐各飾有祥獸及吻頭。二樓高6米，為木結(jié)構(gòu)，樓身及十二根園柱皆為紅色，園柱橫梁同樣有二十組斗拱，房蓋用筒瓦鋪成。

魁星樓在老文廟內(nèi)見證了清末民初的特殊歷史。1911年日本領事館遷往東關(guān)商埠后，魁星樓與舊文廟、貢院一起撥歸女子師范學校使用（《吉林市文史資料第四輯》）。女師與女中合用東萊門內(nèi)校址后，魁星樓校區(qū)變?yōu)樾麻_門國民優(yōu)級學校，解放后發(fā)展為吉林市第一實驗小學。魁星樓于1964年因年久失修被拆除。

其實，魁星樓建在文廟之內(nèi)是很奇怪的現(xiàn)象，因為奎星也好，文昌帝君也罷，都是道教奉祀的神明，并不是儒家圣賢。也正因此，后來在東萊門外新建的文廟內(nèi)，并沒有像城內(nèi)老文廟那樣修建魁星樓。另外，根據(jù)《吉林外紀》的記述，魁星樓應即此書后文提及的“文昌閣”——道教神明擠進儒家廟堂，清代每年二月初三及春秋仲月的官祭也在這里舉行。直到清咸豐八年（1858年），文昌帝君才有了自己單獨的道場。

三、文昌宮

在吉林市新興園史話博物館內(nèi)的晚清手繪地圖中，文廟與貢院之間標注有文昌宮。此文昌宮為慶福（烏雅氏）集資創(chuàng)建。慶福是對吉林市文教事業(yè)有功績的人：在清代，吉林沒有科舉考試的考場（貢院），學子應試要遠赴盛京。作為道光丁酉科舉人，慶福深知吉林學子參加科舉考試的不便，因而在修建起文昌宮后，慶福便會同于凌云呈請有司，在吉林設置考場。經(jīng)不懈努力，清同治九年方獲得批準，并在文昌宮東側(cè)建起吉林貢院。另外，此后的官方文昌祭祀應轉(zhuǎn)場到此。

在建起貢院之際，清同治十三年（1874年），僅吉林城就有張殿蘭等6人成為貢生，而這一年恰好是翻修魁星樓、修葺文昌宮的時間點。這不得不讓人懷疑，施工的原因與吉林設置貢院后貢生增加有關(guān)，因為前一次貢生出現(xiàn)在清同治八年，且只有2人（侯鎮(zhèn)藩應該不是同治八年貢生）。文昌宮在清光緒十九年時又被修葺了一次，這次修葺的結(jié)果卻似乎是為后來者做了嫁衣裳，1900年后，該處文昌宮與老城內(nèi)的文廟、魁星樓、貢院大致有著同樣的命運走向。

吉林新文廟在老城外修建時，文昌宮沒有被復建。直到1927年，才在吉林城著名士紳李靜山等人的努力下，依新文廟西墻復建。史載新文昌宮不大，僅有大門三間、正殿三間、東西配廡各三間。門額上方“文昌宮”三字匾額為成多祿題寫。這組建筑一直存在到解放后，1966年的航拍照片上仍能看到其身影。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當時使用文昌宮的吉林省安裝公司第五安裝處改建辦公場所，舊有建筑被全部拆除。再后來，第五安裝處的辦公場所也被拆除，現(xiàn)為文廟西側(cè)小廣場（舊書古玩市場）。吉林市至今未單獨復建文昌宮。

四、結(jié)語

縱觀吉林城祭祀孔子和文昌星的歷史，二者都與科舉考試有關(guān)，受考生頂禮膜拜；又曾經(jīng)共處在一個院落，可謂道教和儒家的最緊密結(jié)合。尤其是吉林城兩次文廟建設，都選在城市的東南角，選址均考慮到道教所說的巽位——文昌位，這也使得當代人在探尋民俗脈絡時，會生出一絲迷惘。

好在祈愿的目的只不過是在無助時增加信心，從這個角度講，心誠則靈——向孔子祈禱還是向文昌帝君祈禱，本質(zhì)上都一樣！

值此2025年高考開考之際，優(yōu)雅的胡子預祝考生取得好成績，金榜題名！請相信，孔子也好，文昌帝君也好，吉林城是神明們在這一方面水土上最先享受香火之地，即便省會遷移，也未摧毀吉林市的文運——神明們一直在保佑著吉林學子，接下來的幾天更是會與你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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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鳴謝賈大為先生（網(wǎng)名易林學館）、邴赫先生（網(wǎng)名那些麻花）對本人撰寫此文給予的支持和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