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這您就不知道了,爸媽把這房子過戶給我們啦,以后就是我們的家了。”弟媳插嘴,語氣帶著幾分得意。
過戶二字,像兩把冰錐,狠狠扎進我心里。我看向婆婆,她避開我的目光,低聲道:“也是為了孩子上學(xué),過戶到你弟他們名下,學(xué)區(qū)就解決了……”
“那你們呢?”我追問,“你們住哪里?”
“我們……我們又買了套新房,”公公從房間里出來,手里拿著購房合同,“在城郊,小是小點,夠我們老兩口住了。”
合同攤在桌上,首付三十萬,貸款一百萬。我看著那串?dāng)?shù)字,只覺得荒謬。公婆退休金加起來每月五千,除去日常開銷,能攢下多少?三十萬首付,從何而來?這么多的貸款,用什么還?”
“首付哪里來的?房貸以后怎么還”我問。
婆婆咬著唇,半晌才說:“你們又不愿意借,我們只能掏光了養(yǎng)老錢,房貸再說吧……”
我淡淡說:“你們可以去住小偉的房子啊,何必掏空養(yǎng)老錢買房,欠那么多房貸?”
小叔子接口道,“我把原來那套婚房賣了。”
我猛地看向他:“你把婚房賣了?那筆錢呢?爸媽買房你們也應(yīng)該出一點啊?”
弟媳翻了個白眼:“自然留著兩個孩子讀書。
好一個“留著給孩子讀書”。我算明白了:公婆為了孫子上學(xué),把養(yǎng)老房過戶給小叔子,小叔子賣掉自己的婚房,卻將錢捏在手里,讓年邁的父母背上百萬貸款,去城郊買那套所謂的“養(yǎng)老房”。這哪里是換房,分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財產(chǎn)轉(zhuǎn)移。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當(dāng)場撥通老公的電話。
我叫林晚,和老公結(jié)婚八年,育有兩個女兒。老公有個弟弟叫劉偉。老公常說,他是父母的驕傲,我起初信了,畢竟他是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在外企做到部門主管,而小叔子高中勉強結(jié)業(yè),晃蕩多年仍無正經(jīng)營生。
可這“驕傲”二字,在我眼里,漸漸像件褪色的織錦,經(jīng)緯間透著光怪陸離的真相。
di一次察覺不對,是大女兒周歲時。婆婆抱著她,捏了捏她的小臉,轉(zhuǎn)頭對公公說:“到底是女娃,手勁兒都小些。”
話音未落,小叔子帶著彼時剛滿百天的侄子闖進來,婆婆立刻換了副面孔,接過侄子便親個不停,“我的金疙瘩喲,看看這虎頭虎腦的模樣!”
老公在旁打圓場:“媽,您瞧您,都是孫輩。”
婆婆眼皮也不抬:“能一樣嗎?你侄子這可是我們劉家的根。”
我很生氣,老公卻勸我:“晚晚,老人嘛,難免傳統(tǒng)些。”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眼前人有些陌生。他口中的“老人傳統(tǒng)”,是將大女兒的兩罐進口奶粉藏起來,轉(zhuǎn)手給他們的寶貝孫子喝,是兩個女兒想要個布娃娃時說“女孩子家玩什么新玩具”,是小叔子兩口子帶著孩子回婆家吃飯時,桌上必定有紅燒肉和可樂雞翅,而我女兒們愛吃的清蒸魚鹽焗蝦,總被婆婆以“腥氣”為由省略。
老公每月雷打不動給公婆4000塊生活費,我從未反對。他說:“我是長子,該盡孝。”我只淡淡應(yīng)著,將自己的工資存起來,為兩個女兒打算。女人總該有些底氣,這是我從母親那里學(xué)來的道理。
變故發(fā)生在去年深秋。那日我去給公婆送特產(chǎn),推門見她正對著平板電腦看樓盤廣告,嘴里念叨著:“這地段還行,就是首付……”見我進來,她慌忙關(guān)掉頁面,神色有些不自然:“晚晚來了,快坐,喝杯水。”
我何等敏銳,笑道:“媽,看新房呢?你兒子可沒跟我說您要換房。”
婆婆眼神閃爍:“沒、沒,隨便看看,老房子住膩了。”
當(dāng)晚我問老公,他竟也一臉茫然:“換房?沒聽爸媽提過。”
可次日,他便接到公公電話,支支吾吾說要借錢,理由是“家里有點急事”。
老公追問,公公才說漏嘴:“還不是你弟弟,說他那婚房沒學(xué)區(qū),孩子明年上學(xué)成問題……”
后面的話我沒再聽,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上來。小叔子的婚房,當(dāng)初首付七成是公婆出的,寫的卻是小叔子兩口子的名字。如今又嫌沒學(xué)區(qū)?
真正的炸彈,是在一周后引爆的。我去公婆家取小女兒落下的繪本,撞見小叔子兩口子在收拾東西,幾個大箱子堆在客廳,赫然是要搬家的架勢。婆婆見我,尷尬地搓著手:“晚晚啊,你弟弟他們……要搬過來住。”
“搬過來?”我環(huán)視這九十平米的兩居室,“這里住得下六口人?”
公婆沉默不語,弟媳道出過戶真相,就發(fā)生了開頭那一幕。
老公趕來時,我已冷靜下來,只將合同推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老公的臉色從錯愕到鐵青,他轉(zhuǎn)向父母:“爸,媽,這么大的事,你們?yōu)槭裁床桓嬖V我?”
公公把臉一沉:“首付又不是你出的,貸款又不用你還,告訴你做什么?”
“這房子是你們的養(yǎng)老房!”老公的聲音都在顫,“現(xiàn)在過戶給弟弟他們,以后你們老了怎么辦?”
“你弟自然會管我們,”婆婆理所當(dāng)然地說,“再說了,誰出力多,以后房子就留給誰,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嗎?”
“出力多?”我終于忍不住開口,“媽,你大兒子每月給你們寄4000塊,這么多年從未間斷,算不算出力?你們幫你小兒子帶孩子、買房、貼補家用,又算什么?”
“那能一樣嗎?”婆婆提高了音量,“他是小兒子,又給我們家生了兩個孫子,他賺錢也不多,我們多幫襯點怎么了?你家就兩個女兒,以后總是要嫁人的,我們老劉家的家產(chǎn),自然要留給孫子,不能留給外人!”
“家產(chǎn)?”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這套過戶給你小兒子的房子,是家產(chǎn);那套背了百萬貸款的新房,算不算負債?以后你們老了,病了,這貸款誰來還?這醫(yī)藥費誰來出?誰來照顧?”
老公對小叔子兩口子說:“把賣婚房的錢拿出來替爸媽借款還房貸,不能讓他們背負那么多欠款。”
小叔子跳了起來:“大哥,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爸媽都沒讓我們出錢,你憑什么要我們出錢啊,你算老幾啊?你就是小心眼!”
公公指著門:“你們別管閑事。你們走,從今往后,我們老兩口的事,不用你們操心!”
老公站在原地,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我知道,他心里那座“父母驕傲”的豐碑,此刻正寸寸崩塌。
回家的路上,車?yán)镆黄澎o。
“晚晚,”老公突然開口,聲音沙啞,“我是不是……太傻了?”
我握住他的手,冰涼。“你不傻,只是孝順,”我輕聲說,“是他們太偏心,太重男 輕女了。”
老公看清了公婆的真面目,不再給他們寄生活費,公婆打來電話,不是哭窮就是指責(zé)我們不孝。小叔子則像沒事人一樣,逢年過節(jié)照樣帶著孩子去“探望老人”,享受著公婆的退休金,對那百萬貸款只字不提。
我替老公感到不值。那個從小成績優(yōu)異、努力上進的男人,在父母眼里,竟不如一個游手好閑的兒子。他們將所有的愛與資源都傾注在小兒子和兩個孫子身上,卻忘了,那個每月按時寄錢、逢年過節(jié)必回家探望的大兒子,才是真正在為他們的晚年打算。
老公越想越氣,經(jīng)常跑去公婆理論。后來,他拿著一份保證書回家,上面寫著:“因劉偉已繼承父母房產(chǎn),日后父母養(yǎng)老事宜,由劉偉全權(quán)負責(zé),與劉宇(老公名字)無關(guān)。”
“我讓他們簽字蓋章了,”老公說,眼睛里布滿血絲,“也去做了公證。”
我走過去抱住他,想給他一點安慰,不知道這公證書到底有沒有法律效益。
我想起剛嫁進來時,婆婆拉著我的手說:“晚晚啊,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那時我信了,以為真心能換真心,卻忘了,在有些人重男 輕女思想刻進了骨子里,你再怎么孝順?biāo)己雎阅悖艺嫘奶劾瞎蛔约旱挠H爹媽忽視算計。
亦舒說過,“人際關(guān)系這回事,不管冷熱,均在一定的分寸之內(nèi),太熱了會灼傷,太冷了會結(jié)冰。”如今這分寸,是他們親手劃下的。
我倒了兩杯溫水,遞給老公一杯。“也好,”我說,“老公,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從此后,咱們守好自己的小家,對孩子負責(zé),對自己負責(zé)。親情也強求不來,我們問心無愧,便已足夠。”?
口述:林晚 整理:花花世界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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