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自《康德著作全集》第5卷,李秋零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
有兩樣東西,越是經常而持久地對它們進行反復思考,它們就越是使心靈充滿常新而日益增長的驚贊和敬畏:我頭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法則。
我不可以把這二者當做遮蔽在黑暗中的或者在越界的東西中的,而在我的視野之外去尋求和純然猜測它們;我看到它們在我眼前,并把它們直接與對我的實存的意識聯結起來。
前者從我在外部感官世界中所占有的位置開始,并把我處于其中的聯結擴展到具有世界之上的世界、星系組成的星系的無垠范圍,此外還擴展到它們的周期性運動及其開始和延續的無限時間。
后者從我不可見的自我、我的人格性開始,把我展現在這樣一個世界中,這個世界具有真正的無限性,但惟有對于知性來說才是可以察覺的,而且我認識到我與這個世界(但由此也就同時與所有那些可見世界)不是像在前者那里一樣處于只是偶然的聯結中,而是處于普遍的和必然的聯結中。
前面那個無數世界之集合的景象仿佛根除了我作為一個動物性的造物的重要性,這種造物在它短時間內(人們不知道是怎樣)被配備了生命力之后,又不得不把它曾由以生成的物質歸還給行星(宇宙中的一個純然的點)。
與此相反,后面這種景象則通過我的人格性無限地提升了我作為一個理智的價值,在這種人格性中,道德法則向我啟示了一種不依賴于動物性,甚至不依賴于整個感官世界的生活,至少是從憑借這個法則對我的存在的合目的的規定中可以得出的,這種規定并不局限于此生的條件和界限,而是無限延續的。
然而,驚贊和敬重雖然能夠誘人去探索,但卻不能彌補探索的缺陷。
現在,為了以有用的和與對象的崇高相適合的方式來著手進行這種探索,應該做些什么呢?在這里,例子可以用做警告,但也可以用做效仿。
對世界的考察曾經從人類的感官只能永遠呈現、我們的知性則只能永遠忍受在感官的廣袤范圍里去追蹤的那種最壯麗的景象開始,而終止于──占星學。
道德曾經是從人類本性中其發展和培養可望有無限好處的那種最高尚的屬性開始,而終止于──狂熱或者迷信。
一切尚屬粗糙的嘗試情況都是這樣,在這些嘗試中,工作的最主要的部分都取決于理性的應用,這種應用并不像雙腳的應用那樣憑借經常的練習就將自行產生,尤其是當它涉及不能如此直接地在平常經驗中展現的那些屬性的時候。
但是,無論多么遲,在對理性打算采取的一切步驟都事先周密思考,并只讓這些步驟在一種事先深思熟慮的方法的軌道上運行這一準則流行開來之后,對世界大廈的評判就獲得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同時與這個方向一起獲得了一個無比幸運的出發點。
一塊石頭的降落、一個投石器的運動,在它們被分解成它們的各個要素和在此表現出來的力并經過數學處理之后,最終就產生出對世界結構的那種清晰的、對一切未來都不可改變的洞識,這個洞識在進一步的考察中可以希望永遠只是擴展自身,但絕對不用擔心不得不倒退回去。
上述例子能夠建議我們在對待我們的本性的道德稟賦時同樣選擇這條道路,并給予我們達到類似的良好成果的希望。我們手頭畢竟有在道德上作出判斷的理性的一些例子。
現在把這些例子分解成它們的要素概念,在缺乏數學時采用一種類似于化學的離析程序,即在對平常人類知性反復進行的實驗中把可能存在于這些概念中的經驗性的東西和理性的東西離析開來,這就能夠使我們純粹地辨識二者,并確定無疑地辨識每一個單獨就能夠提供的東西,這樣就能夠一方面預防一種尚屬粗糙的、未經練習的評判的失誤,另一方面(這更為必要得多)預防天才亢奮,由于這種天才亢奮,就像哲人之石的煉金術士們習慣于做的那樣,不用任何方法上的研究和對自然的知識,就被許諾了夢想中的寶藏,但真正的寶藏卻被揮霍掉了。
一言以蔽之:科學(經過批判的尋求和方法上的引導)是導向智慧學的窄門,如果這種智慧學不僅被理解為人們應當做的事情,而且被理解為應當用做教師們的準繩的東西,以便妥善而明確地開辟那條每個人都應當走的通向智慧的道路,并保護別人不走歧路的話;這門科學,哲學在任何時候都必須依然是它的保管者,公眾對它的玄妙的研究不感興趣,但卻對按照這樣一種研究才能使他們真正恍然大悟的學說大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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