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快點，把牌碼好，就等你了！”

劉大爺蹲在院子口削甘蔗，聽見動靜，一抬頭，見老伴趙大媽又興沖沖地背著挎包，拿著兩瓶茶葉往巷口走。他皺了皺眉：“又去打麻將？”

“嘿，今兒個手氣好，不去可惜了。”趙大媽邊說邊拍了拍包，“昨天贏了八十，今天爭取破百！”

劉大爺咂了咂嘴，把甘蔗一摔：“天天打麻將，天天贏，你是不是背地里開了作弊器？”

“呸呸呸，別烏鴉嘴，我那是靠腦子！”趙大媽背著包風風火火就走了。

劉大爺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越琢磨越不對勁。這幾個月老伴麻將連贏不說，飯桌上都開始講“自摸技術”，還給他買了件新襯衫，說是“用獎金孝敬你的”。

他撓了撓頭：“我活這么大歲數，沒見誰天天麻將贏，還給家里掙錢的。要么她背后有高人，要么……有事瞞著我。”

他沒聲張，把甘蔗擱廚房，又悄悄走進倉房——那是他們家后院一個小平房，平常老伴鎖著，說是放腌菜、舊衣服。

可他清清楚楚記得，老伴上次洗完牌回家，就往倉房里頭拐了一趟，背著個包進去，出來時手里空空。

“這破地方有啥好藏的……”他邊嘟囔，邊摸出鑰匙一開，門吱呀一聲開了，撲面就是一股茶葉混著香皂味的氣息。

他低頭一看，角落有個破藤箱，箱子半開著，里面鼓鼓囊囊。

他蹲下掀開一角，頓時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一摞摞十塊、二十塊、五十塊的零錢，規規整整用橡皮筋捆著，最上面還壓著一本賬本。

劉大爺的手有點抖，掀開賬本，上面居然密密麻麻記錄著每次麻將的“收入”：

3月2號：老李輸了我30塊，今天共贏80

3月15號：和小王對眼了，假裝自摸成了，贏120

4月5號：春花腿疼，我替她“盯牌”，贏得真不費勁……

他臉色一下子紅了：“合著你這麻將贏，不全靠運氣啊！”

但下一頁更讓他瞠目結舌：

秘訣：王阿姨的耳朵會動——她拿好牌了；李大哥抓耳撓腮，就是快輸了；春花一邊摸頭發一邊叫“唉”，十有八九準備胡。

他一屁股坐倉房門檻上，半天沒緩過神來。

“這老娘們……居然研究麻將心理學，贏得這叫一個穩！”他咂舌，但隨即心頭又一沉——

“她這日子過得比我還講究，這錢藏著不說，每次讓我吃咸菜，說家里沒錢，合著都在這兒擱著了？”

晚飯時候，趙大媽照舊回來，眉飛色舞：“今天又贏了六十八，路過菜市場還買了排骨，明兒煲湯。”

劉大爺忍住沒吭聲，端著飯吃了兩口，說：“那明兒我拿點錢去剪頭發。”

“哎呀，老頭子，理發能花幾個錢？”趙大媽嘴一撇。

“剪個頭就不能體面點？我頭發都能拿去編掃把了。”他冷哼一聲。

趙大媽一愣，笑嘻嘻地掏出十塊錢：“拿去拿去。”

劉大爺接過十塊，默默地看她一眼，那目光就像“偵探看罪犯”。

夜里他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著那些藏錢、記賬、甚至研究對手的“秘術”，心里別提多復雜。他不是氣趙大媽贏錢，而是覺得她有了“自己的小江湖”，卻啥也不跟自己說。

“這老兩口過日子，她光顧著贏錢，心里頭還有我不？”

想著想著，第二天天還沒亮，他收拾了幾件衣服，摸黑出了門，打了個電話給兒子：“小軍，爸來你那兒住幾天。”

“小軍啊，你媽現在能開培訓班了。”劉大爺一邊啃著包子，一邊跟兒子抱怨。

“她天天贏麻將，居然還有記筆記的習慣，你說她是不是把我當成傻子？家里有錢不告訴我，就怕我多喝一碗肉湯。”

兒子哭笑不得：“爸，你這是吃醋啊？”

“我吃什么醋？我是心寒。結婚幾十年，我頭一回覺得她像我單位女領導，天天神秘兮兮。”

孫女跑過來奶聲奶氣：“爺爺爺爺，奶奶說她不是為了自己，她是想多攢點錢給我買新鋼琴！”

劉大爺一愣。

兒子這才說：“爸，您還真誤會她了。這些年您身體不好，醫藥費咱家花了不少。媽打麻將確實贏了一些，但她一直說不靠您這邊的錢，全是她自己掙的。”

“您住院那次，手術費差一點，她就是拿的麻將錢墊上的。”

劉大爺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晚上，他坐在陽臺抽了一支煙，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老小孩”脾氣。

第三天，他又回了家。

趙大媽正坐在藤椅上整理她那“牌局筆記”，看見他回來，嚇了一跳：“你去哪兒了？不聲不響的。”

“去你兒子家了。”

她嘟囔：“又吃我閨女做的飯去了唄，也沒說一句。”

劉大爺走過去，站在她跟前，半晌，咳嗽一聲：“以后那賬本能不能也給我看看，我……我幫你記。”

趙大媽一愣，忽地笑了：“你這是嫉妒我技術好？”

“我不是嫉妒，是……想參與你的江湖。”

她眨眨眼，把筆記往旁邊一遞：“坐，我教你第一招，李大哥一緊張就抖腿，下回見他抖腿，別急著胡，等一張清一色。”

劉大爺一屁股坐下，嘿嘿一笑：“以后咱倆聯手，打個雙打也能成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