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的荔枝》這部古裝劇中,最令人動容的,莫過于嶺南峒女阿僮對中年官吏李善德那份純粹而熾熱的情感。
然而,一個十幾歲的青春少女,為何會對一個滿臉風霜、官職卑微、年齡足以做她父親的老男人產生愛慕之情?
這種看似不合常理的情感背后,是不是編劇的故意為之?還是蘊含著深刻的人性密碼和情感邏輯?
眾所周知,封建時期女子社會地位不高,即使是在大唐盛世,同樣隱藏著嚴酷的階層壁壘。而阿僮作為嶺南峒族酋長之女,雖然擁有荔枝園的管理權,但在朝廷官員眼中,她與她的族人始終是低人一等的“獠女”。
經略府的官員們態度蠻橫,高高在上,根本不把賣苦力的峒人放在眼里。這種日常性的羞辱,構成了阿僮成長的心理背景,也讓她對“城里人”抱有本能的戒備與敵意。
與其他官員截然不同的是,李善德第一次見面就稱呼她為“姑娘”,這個在常人看來再普通不過的稱謂,對阿僮卻如聞天籟。一個簡單的稱謂,背后折射的是人格平等的尊重。
李善德不僅沒有盛氣凌人的官架子,還會跟他們一起干農活,一起喝酒,一起跳胡旋舞。這種毫無做作的平等相待,對長期被歧視的阿僮而言,無異于心靈上的救贖。
更為難得的是,李善德的尊重并非刻意為之的表演,而是發自內心的自然流露。他對待地位更低的林邑奴也是如此。所以,阿僮對李善德的好感,首先源于這份久違的、被尊重的感動。
還有一個細節值得注意。在原著小說中,李善德曾給阿僮帶去一些布匹,讓對方誤以為是“求婚禮物”。可見,在阿僮十幾載的人生中,從沒有一個男人對她這樣好過,這何嘗又不是另一種尊重?
如果說尊重是情感的基礎,那么李善德身上散發的專業魅力,則是吸引阿僮的強烈催化劑。在阿僮的成長環境中,她很少遇到像李善德這樣將理性智慧與實踐能力完美結合的人物。
當李善德第一次來到荔枝園,恰逢峒人們正在徒手抓取荔枝樹上的石背娘娘(臭屁蟲),看到身穿官服的李善德,誤以為他是來收園子的,便將他綁起來吊在樹上。
面對這種危險處境,李善德并沒有以官威壓人,而是以專業知識化解危機。他的這種臨危不亂、用知識解決問題的能力,給阿僮留下了深刻印象。作為一個以荔枝種植為生的峒女,阿僮自然對精通農事的行家心生敬意。
更為關鍵的是,李善德對荔枝運輸任務的專注態度本身就成為一種魅力來源。李善德來到嶺南后,每天想的都是怎么延長荔枝保鮮時間,怎么壓縮運輸時間,他不停地在這兩方面做實驗,做計算。
對年輕的阿僮而言,這種專注與執著散發著令人著迷的智性魅力。
此外,在阿僮與李善德的交往中,幾次關鍵危機事件也成為了情感升溫的轉折點。在這些危急時刻,李善德表現出的勇氣與擔當,滿足了一個少女對“英雄”的心理期待。
李善德的保護并非一時沖動,而是貫穿始終的擔當。這種持續性的安全感供給,對自幼失去父母、獨自承擔荔枝園管理重任的阿僮而言,具有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設身處地的想想,阿僮雖然是果農頭領,但畢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打理荔枝園、賣荔枝、照顧峒人們的生計、跟胡商或者刺史府周旋等所有的事情都要她做主,一個人扛著大大小小的事情,身心都會很累。
李善德的出現,讓她第一次體驗到了卸下重擔、被人保護的輕松感。
當一個身份尊貴,且思維敏捷的李善德出現在阿僮身邊,她傾心于這個陌生的男人,也就不是什么離奇之事了。
所以僅從劇情來看,李善德真正打動阿僮的,恰恰是他英雄形象之外的脆弱與柔軟。這種剛柔并濟的特質,構成了難以抗拒的親密吸引力。
后來在運送荔枝的過程中,李善德面臨著資金短缺、運輸工具不足、人員調配困難等諸多問題,這些挫敗時刻沒有讓阿僮看輕他,反而讓她產生了同情,激發了她的憐憫之心。
劇中有一個極具象征意義的場景:阿僮邀請李善德喝峒家人的“同心酒”,這是一種表達婚意的風俗。李善德由于文化差異,誤以為只是普通的“同心協力”之意,便欣然同意。
這個誤會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阿僮的情感表達直率單純,而李善德的回應則帶著中年人的寬厚與不解風情。正是這種略帶喜劇色彩的互動,展現了兩人關系中年齡差異帶來的特殊化學反應。
因此,阿僮對李善德的情感,除了惺惺相惜,更因為他偶爾顯露出的脆弱而加深。這種弱點讓她產生了同情,激發了她的憐憫之心。
而剝開表層的情感因素,阿僮對李善德的愛慕還飽含著更為深刻的價值認同。盡管兩人年齡懸殊、文化背景迥異,但在核心價值層面卻有著驚人的契合度,這種精神共鳴超越了生理年齡的界限。
從實際層面看,李善德對阿僮而言不只是一個愛慕對象,更是通往更廣闊世界的橋梁。通過李善德,阿僮接觸到了長安先進的農業技術、系統的思維方式,以及更為復雜的情感表達。這些精神層面的啟蒙意義,遠超過單純的男女之情。
再從電視劇的敘事功能角度看,阿僮對李善德的情感線索,為這部以官場權謀和運輸難題為主線的故事注入了情感溫度。在阿僮的視角下,我們看到的不再只是一個深陷官場困境的小吏,而是一個有血有肉、值得愛慕的完整的人。
他們兩人的相遇,如同荔枝本身——外表是不起眼的粗糙硬殼,內里卻是晶瑩甜美的果肉。這種跨越年齡的愛慕,表面看似不合常理,內里卻有著嚴密的情感邏輯。它展現了人性對美好品質的本能向往,不受年齡、身份的限制。
1000多年后的今天,我們仍然能看到各種年齡差距戀情引發的爭議與不解。而《長安的荔枝》通過阿僮與李善德的故事提醒我們:真正的情感連接遠比表面條件復雜,它可能產生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發展于最特殊的條件下,卻依然保有其內在的合理性與美好。
在原著的結局中,李善德被貶往嶺南,阿僮的荔枝園也在官府的強征中遭到毀壞。她表示,只有等到果樹復蘇,她才會原諒李善德。
最終,李善德帶著女兒和阿僮一起在嶺南重新種植荔枝,躲過了安史之亂,過上了安定幸福的生活。
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好結局?
參考資料:
[1]冀昱樵,徐劉劉. 在歷史的縫隙處尋找現實意義[N]. 環球時報
[2]李夏至. 《長安的荔枝》輕松之外不乏深意表達[N]. 北京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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