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68年當的兵,剛到部隊時,我是個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利索的文盲,誰能想到后來竟靠著一手字畫和幾把草藥,在村里混出了名堂,還娶了個好媳婦。
記得在重慶當炮兵那陣子,班長一得閑就教我認字。我拿著樹枝在地上劃拉,從"大炮"、"炮彈"開始學起,沒想到我識字快,字也寫得漂亮。
后來到老撾前線,遇到個姓張的老軍醫,見我寫的字漂亮,就讓我幫著抄藥方。這一抄不要緊,我竟對那些花花草草上了心。張軍醫說我有天賦,常帶著我上山認藥,什么金銀花治熱毒,蒲公英消腫,我都記在心里。
1973年退伍回鄉時,我背包里除了軍裝,就是一本手抄的藥方集。村里人都笑我:"周大炮,你扛了五年炮筒子,回來改行當郎中了?"我也不惱,心想你們早晚有用得著我的時候。
果然,回村沒多久,我的這個特長就派上用場,給村里好多人都治過皮膚病。
1975年開春,我正在家寫春聯賣錢,忽然聽見院門外有人喊:"周大哥在家嗎?"開門一看,是個扎著麻花辮的姑娘,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
她說她爹腰上長了"蛇纏腰",疼得直打滾,衛生所的醫生都沒轍了。
我一眼就認出這是隔壁村的慧芳,早聽說李家有個漂亮閨女,今日一見,比傳言還俊。
我故意逗她:"要是我治好了你爹,你給我當媳婦不?"她臉一紅,咬著嘴唇說:"你要真能治好,我……我就嫁給你。"
當天我就上了后山。四月的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灑下銅錢大的光斑。我專找陰濕處的鬼針草,順手采了些苦地丁。回家把草藥搗碎,加了些老軍醫教的秘方,熬成黑乎乎的藥膏。
抹藥時老李疼得直嚎,慧芳在旁邊直抹眼淚。
可第二天,那圈紫紅的水泡就開始結痂了。
一周后老李能下地了,扛著半袋新米來謝我。我偷瞄慧芳,她正低頭納鞋底,耳根子紅得像山里的野草莓。
那年中秋,她真成了我的新娘子。
新婚夜我喝多了,拉著她的手說:"早知道治病能討媳婦,我該多跟張軍醫學幾手。"
她笑著擰我耳朵:"美得你!"
八十年代村里辦廠,公社書記點名要我去跑銷售。
我說我就認得草藥,哪會做生意?
書記拍著我肩膀說:"你能把苦藥片子說成仙丹,還愁賣不出去洗衣粉?"
這一干就是五年,我把全縣的供銷社跑了個遍。有回在縣城招待所,還憑著認草藥的本事,幫經理治好了腳氣,換來一車皮的優惠貨。
1985年我承包了村辦肥皂廠,往里頭加草藥汁,取名"百草香皂"。
慧芳帶著女工們在車間包裝,我負責在外頭推銷。
有次去省城參加展銷會,我現場給人治手上的皴裂,第二天攤位就被圍得水泄不通。那幾年我們家蓋起了磚瓦房,買了全村第一臺電視機,慧芳總說:"沒想到跟了個賣狗皮膏藥的,倒過上好日子了。"
可好景不長,2005年剛過完春節,慧芳就說胃疼。起初以為是老胃病,后來在省城查出是癌,已經晚了。
我把醫書翻爛了,什么白花蛇舌草、半枝蓮試了個遍,還是留不住她。臨走前那天,她突然精神特別好,讓我扶她到院里看新栽的月季,說:"老頭子,這花開的時候……"話沒說完,手就涼了。
下葬那天我在墳頭種了棵杜仲,這樹皮撕了還能長,可人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兒女們接我去城里住,我在高樓里憋了三天就逃回來了。
現在我的老屋成了"疑難雜癥咨詢處",窗臺上曬著草藥,梁上吊著藥葫蘆。
前年治好了個要截肢的毒瘡,那家人送來只黑山羊,現在成了我的"試藥員"——新采的草藥先喂它兩口。
兒女們總打電話嘮叨:"爸,無證行醫犯法啊!"
可鄉親們翻山越嶺找來,我能把門關上嗎?
昨天王婆子的小孫子長癤子,我用馬齒莧汁給敷好了,老太太硬塞給我一籃雞蛋。
晚上我對著慧芳的相片喝酒,忽然想起她常說:"你這人啊,治病的本事是老天爺賞的飯碗,可別摔了。"
杯里的酒晃啊晃,映著滿墻的錦旗。這些年我治好了別人的蛇盤瘡、牛皮癬,卻治不好最愛的人。
如今七十多了,倒也想開了——人這一世,就像山里的夏枯草,該開花時開花,該結籽時結籽。慧芳雖然走得早,可她把善良種在了我心里,這些年開出的花,也算沒辜負她的念叨。
就是不知道,那邊有沒有人給她熬小米粥?我這手藝,可是跟她學了大半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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