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30年代,凡被魯迅關照的女作家,很少有不紅的,白薇便是其中之一。白薇認識魯迅之后,很快走紅文壇。經魯迅提攜,她的劇本《打出幽靈塔》發表在魯迅主編的《奔流》創刊號上,她的獨幕劇《革命神受難》也發表在魯迅編輯的《語絲》雜志上。
可這個被稱為“仙女”的美麗作家,卻遭到了當年幾個實力派女作家的輕視。特別是當年紅極一時的張愛玲,相當反感別人把她與白薇相提并論。白薇流傳下來的照片不多,照片上的她,不見得傾國傾城,但也還是美的。可是,縱觀白薇的一生,不得不說,她把自己過得糟透了。
白薇16歲那年就被父母包辦婚姻,嫁給了一個寡婦的兒子。她日子過得很痛苦,受到丈夫的毒打是家常便飯。白薇的婆婆也非常厲害,對她百般折磨,怕她出逃甚至還咬斷了她的腳筋,并放話說要把她轉賣他人。
不堪虐待的白薇,在舅舅的幫助下,逃到長沙第一女子師范學院求學。但就在畢業的時候,她的婆家人找了一幫親戚,埋伏在大門口準備將她綁架回去。不愿重回到那個可怕煉獄的白薇,在同學和妹妹的協助下,從學校的后門翻墻而逃,最終逃上了開往日本東京的船舶……
東京,在白薇的幻想中,應該是個櫻花飛舞的浪漫國度。但現實很快給了她沉重的一擊,她要面對的生活,遠沒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而且,家人也斷絕了對她的經濟援助,想以此逼迫她盡早回國。
孤苦伶仃漂泊在異國他鄉的白薇,不得不一邊打工維持生計,一邊復習功課。什么苦活累活白薇都干過,她咬牙挺過了最難熬的一段時間,最終如愿地進入了東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讀生物學。
由于白薇勤奮刻苦,她很快拿到了一筆獎學金,生活才算安定下來。她在這里與作家田漢的妻子易漱瑜同住一處,受到田漢的影響,她接觸了大量名人著作,漸漸對文學產生了濃厚興趣。
而此時,她與父親的矛盾日益激化,更讓她難過的是,可憐的妹妹也要步她后塵,在父親的強制要求下遭遇包辦婚姻。白薇寫了二十多封信,向父親講道理擺事實,卻換來父親大罵她“大逆不道”。從此,白薇憤而放棄了自己的生物學專業,開始主修文學。她決心以文學為武器。
成為一名作家,解放更多女性的思想,像是上天交給白薇的一個使命。而她不知道的是,當她接受這項使命的同時,另一個對她來說冥冥注定的人物也要登場了。
逃離包辦的婚姻,被婆婆咬斷腳筋,獨自游蕩在日本,在那里做過傭人,經濟的壓力讓她體弱多病以及精神抑郁。在她30歲這年,邂逅了一個心愛的男子——詩人楊騷。
楊騷是福建漳洲人,愛好詩文,有名士之風,中學畢業后到日本留學。楊騷比白薇小六歲,被她稱呼為弟弟。白薇愛上了楊騷,那么透明、赤誠,無所保留,二人的感情急劇升溫,以至于到了如火如荼急風暴雨般的地步。
但是這場開始于互相安慰和互相取暖的愛情,也許一開始注定就是個錯誤。從內心深處無法忘記凌琴如的楊騷,只是將白薇這里當成暫時停靠的岸,卻沒有想過變為永世的港灣。他沒有徹底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還沒有做好迎接新愛情的準備,就被白薇熱烈到令人窒息的情感壓垮了。
白薇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她一旦愛上了,便全力以赴。愛情中的女子內心是豁達的,又是狹隘自私的,想時時刻刻擁有這個男人。白薇不能看到楊騷同別的女人談笑風生,那樣就會推翻她心中的醋壇子。她為此和楊騷爭吵,吵完后又怕他生氣而道歉。她愛得是那么直白和卑微,可偏偏楊騷是個情感豐富的年輕詩人,他喜歡結交朋友,也很享受異性的仰慕目光,他并沒有為了白薇放棄和其他女人相識的機會。
在此以前,楊騷愛慕的是湖南姑娘凌琴如,而后失戀,白薇也為單戀凌琴如的哥哥凌璧如不成痛不欲生。這時白、楊兩顆破碎的心在異國他鄉碰撞成一團,這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時間久了,也許是因為楊騷還沒有徹底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沒有做好迎接新的愛情的準備,在白薇近乎窒息的情感壓力下,他開始逃跑了。
于是,楊騷逃到了杭州,但是白薇追來了;楊騷又逃回到漳州老家,白薇的信件追來了;接著,楊騷逃到新加坡做了一名窮教員,白薇的信依然追來了。白薇的愛是正大光明的,她不絕如縷地訴說著自己的相思,而楊騷對白薇這般深情感到十分痛苦。
1927年,他們終于在上海重逢。為了生活,為了寫作,他們過著柏拉圖式的情感生活。在魯迅先生的幫助下,楊騷與白薇的作品頻頻問世,二人成了上海灘上的文學新星。
但此時琴如也在上海,楊騷與其暗中來往、藕斷絲連。白薇發現后不由得醋意大發。她一方面打上門去對琴如發難,一方面以凌厲之筆對楊騷大加討伐。白薇在情書里寫:“愛弟,我非愛你不可,非和你往來不可。你要尊重我的無邪氣,不要把我無邪氣的可愛的靈魂殺死!”
火焰般的愛戀終于還是結束了,一本《昨夜》的情書集子是他們感情的交代。
楊騷與白薇分手后,于1938年冬到重慶后加入“文協”。1940年白薇也來到了戰時陪都重慶,與草明、歐陽山、肖軍、楊騷和張恨水等著名文人避居在“文協”所在地南溫泉。因營養不良,又時常跑空襲警報,體弱多病的白薇暴發了熱病,發高燒、說胡話。楊騷對病中的白薇照顧得無微不至,七天七夜寸步不離,精心呵護。
或許是年齡和磨難的關系,此時的楊騷與白薇重逢后,看到自己曾經愛過的女人,因為自己的不是而身患重病,產生了一種“復活”式的懺悔心理,他多次請求和白薇重新開始,讓他來好好愛她。沙汀等朋友們也希望他們能握手言歡,結為伴侶。可白薇哀莫大于心死,斷難接受。
回想起自己和楊騷相處的十年,不僅摧毀了她的身體,更摧殘了她的心靈,使她的青春、事業和前途幾乎毀于一旦,好不容易才死而復生。為此,白薇對兩性之情產生疑惑和恐懼。她心里明白,楊騷“復活”式的愛是帶有憐憫性質的,這是有違自己做人的尊嚴的。所以,七天后,當她能起床時,就扶著拐棍,拖著病腿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雖然如此,可面對自己昔日刻骨銘心的愛人的真誠懺悔,白薇的心海還是掀起巨大的波瀾,因有前車之鑒,就是愛仍在,情卻不敢。朋友們對她依然愛著楊騷卻斷然拒絕與之和好都無法理解。事實上,白薇何嘗不希望有一個溫柔體貼的愛人和一個溫暖的家 ?
她在一年后給楊騷的信中寫道:“……你現在變成一個完全的好人了,在這一轉變下,從此,你栽在我心里的恨根,完全給拔掉了,你在我身上種下無限刺心的痛苦,已云消霧散了……我快樂,我將一天天健起來!這不能不對你的轉變作深深的感激!”
他們雖然沒有成為夫婦,但因相愛而結下的情緣卻在彼此的心目中無法終止。皖南事變后,楊騷秉承周恩來的指示,疏散到了新加坡。在南洋,他將自己每月不到70元的薪水中的50元寄給白薇。
愛固然重要,但人必須生活,楊騷在明知今生與白薇修好無望的情況下,于1944年6月與當地僑生陳仁娘結婚。
而白薇卻再沒有戀愛、結婚,貧困、疾病和失敗的愛情讓她的情緒很差,脾氣壞到極點。晚年的白薇住在北京和平里一個居民區里,獨間單元,房子里擺設簡單,陳舊而雜亂。1987年8月27日,白薇終于走完了坎坷而悲苦的一生。
白薇與楊騷之間的情感糾纏了20多年,終究是無言的結局。愛慕白薇的男人不是沒有,她卻在一份吃力的愛情里,耗盡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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