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他本是能帶著 50 人突襲敵營的戰神,卻因力主抗金被主和派排擠,一生不是在被貶,就是在閑置的路上。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的熱血并沒有冷卻,始終都抱著有一天能夠馳騁沙場、殺敵報國的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在喊著"殺賊!殺賊!",想著收復中原。
現實卻讓他放下了刀劍,他握緊了筆,將心中豪情,胸中夢想都付諸筆端,筆下的詞"金戈鐵馬"、“醉里挑燈看劍”、"氣吞萬里如虎",如龍吟虎嘯般的豪放詞章,曾點燃了多少人心中的熱血,因此被稱作"詞中之龍"。
可今天咱們要聊的,是他一首不太一樣的詞——《玉樓春·風前欲勸春光住》。
這首詞不像《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那樣刀槍劍戟,也不像《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那樣壯懷激烈。
它是一場悄悄的嘆息,在春風里,在梨花雨中,把一個鐵骨男兒的柔軟心事,揉碎了說給你聽。
《玉樓春·風前欲勸春光住》
風前欲勸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
未隨流落水邊花,且作飄零泥上絮。
鏡中已覺星星誤。人不負春春自負。
夢回人遠許多愁,只在梨花風雨處。
宋孝宗淳熙八年(1181 年),42 歲的辛棄疾又雙叒叕被罷官了。這已經是他第 N 次被拽回后方。別人罷官可能躺平喝茶,可滿腹心事的他,假裝種地種莊稼,實則望著北方嘆氣。
那年春天,他站在城南的芳草路上,看著落花飄進水溝,柳絮粘在泥地,突然發現鏡子里的自己鬢角已生白發。抗金的理想像春天一樣正在流逝,可朝廷就像不懂挽留的東風,任他這朵 “抗金之花” 凋零。
于是他提筆寫下這首詞,表面是惜春,骨子里是吶喊:“春天啊,你慢點走;朝廷啊,看看我這把還能打仗的老骨頭吧!”
上闋開頭,詩人便以“欲勸春光住”的癡語,勾勒出一個徒勞挽留者的形象,明明想抓住,卻眼睜睜看著它溜走
"勸",多溫柔的動作啊,風中的呼喚,何其懇切,又何其無力!“春在城南芳草路”,這看似輕巧的轉折,卻蘊含著深深的失落。
春天竟如此薄情,如此決絕地離去,只留下一個遠去的背影和一條芳草萋萋的路。
“未隨流落水邊花,且作飄零泥上絮”,不愿如落花般隨波逐流,沉入水底無聲無息;卻也無力主宰命運,只能暫且沾滿泥污的柳絮,在泥濘中飄零。
這里的春光似乎有了一種倔強的選擇,甚至帶著飛蛾撲火般的悲壯,不愿隨波逐流,寧可化為塵埃。可這這掙扎著、倔強著的春光,何嘗不是作者自己精神的隱喻?
這“且作”二字,道盡了英雄失路時,在污濁現實中的掙扎與暫存,悲涼中透著一絲不甘沉淪的倔強。
下闋由外景轉入內心的審視。“鏡中已覺星星誤”,攬鏡自照,驚見點點白發如星。時光無情,欺人太甚!“誤”字力透紙背,是錯愕,更是對生命被虛擲、理想被擱淺的沉痛控訴。
緊接一句“人不負春春自負”,情感陡然激越。這不是春日里風花雪月的輕嘆,而是英雄的辯解,是孤憤的吶喊。
辛棄疾一生以天下為志業,卻屢遭排擠閑置于江南二十年。一個滿腔赤誠想要恢復河山的人,竟然被時局逼迫得只能看著青春逝去!
他“不負春”者,是未曾辜負自己的壯懷;而“春自負”則控訴了那個辜負了人才的時代。
一個“負”字,道盡千古才士的委屈與不平,藏著大宋失落的半壁江山和一個詩人半生的未竟之志。
結尾“夢回人遠許多愁,只在梨花風雨處”,余韻悠長。從追尋春光的徒勞,到鏡中白發的驚心,再到對春光的怨懟,情感幾經跌宕,最終歸于一片凄迷的梨花風雨之中。
“夢回”二字極沉痛,似乎包含著他北望中原收復失地的夙愿、半生輾轉沙場的豪情,皆已成為不能觸及的夢境。
這風雨中的梨花,本是柔美之物,卻在冷雨中凄迷凋落。這眼前景,是詞人心中風雨飄搖的江山與人生最貼切的隱喻。
滿腹雄謀未能施展,一片丹心無處可托,恰似春梨遇冷雨,凄美、零落,又帶著一種蝕骨的冰涼,萬千惆悵具象化、場景化,給人留下無盡的悵惘與悲涼。
辛棄疾被彈劾、被貶官、被閑置。但他從未真正"躺平",他把對國家的愛,都寫進了詞里,讓千年后的我們,還能從字里行間感受到他的熱血。
這首《玉樓春》,我們看到的不僅是"惜春",更是一個男人在命運里的掙扎與堅持。
他沒有因為被打擊就放棄理想,只是換了種方式——用更溫柔的筆觸,記錄下自己的不甘;用更含蓄的語言,訴說自己的深情。
他讓我們懂得:真正的英雄主義,有時恰是認清命運的殘酷后,依然在風雨飄搖處,堅持自己的理想,熱愛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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