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瘋了?你把20萬存款給小雪保管?她是你親生的還是我是你親生的?”兒子瞪著我,手指都在發抖。
我坐在沙發上,背靠著靠墊,心里煩得很,腦袋也漲得慌。剛剛他一回家就翻了我抽屜,看見了轉賬記錄,說是銀行提醒了他。可我也沒干什么壞事,就是把那點積蓄轉給我侄女小雪,讓她幫我存著。
“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圖什么?你是怕我不養老你?還是覺得你親兒子靠不住?”
我沒吱聲。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就是覺得我靠不住!”他越說越氣,臉都紅了,“你覺得我老婆對你不好,我又忙,不操心你,所以你干脆把錢給了你侄女,小雪,她懂事是吧?她嘴甜是吧?她就不會嫌你煩?”
我咬咬牙,說:“你也別說得那么難聽。我也是逼不得已。”
“怎么就逼不得已了?你明明知道我跟你那位寶貝侄女沒感情,她爸當年怎么對我爸的,你忘了?”
“不是,我是想著……”我低著頭,手指不自覺地搓著褲縫,“你這幾年,換了幾份工作?你老婆整天嫌我嘮叨,我住你家三天她能翻臉三次。我就想著,萬一我老了病了,你真心照顧我嗎?我也不是鐵石心腸,我就怕到時候落得個沒人理、還拖累你們的下場。”
他說不出話來了,氣沖沖地在客廳里走來走去,最后一屁股坐在餐桌邊,抱著頭不說話。
說實話,我給小雪錢,還真不是一時糊涂,是深思熟慮的。
我61歲了,早就退休。老頭子去得早,家里靠我一個人省吃儉用攢了點積蓄。以前想著養兒防老,可這幾年我也看明白了,兒子是有自己的小家庭的,什么事都繞著他老婆和孩子轉,逢年過節打個電話都匆匆的,哪有什么“媽你最近好不好”這種話?
那天我生病住院,打電話給他,他正在加班,讓我自己打車去醫院。那時候我一邊咳一邊叫車,連口水都咽不下去,就那么走到醫院掛號,排隊、拍片,自己扛了一天,最后醫生說是支氣管炎。我一個人拿著藥回到家,坐在床頭哭了一晚上。
我那時候就想,靠誰都靠不住,得給自己留條后路。小雪雖然不是我親女兒,但從小是我帶大的。小時候她爸媽成天吵架,她就來我家住,一住就是幾個月。我給她織毛衣,喂她吃飯,她一口一個“姑媽”地叫我。
她后來考上大學,逢年過節也來看我,帶水果、買衣服,說話又貼心。她說:“姑媽你要是真孤單了,干脆搬到我那邊,我照顧你一輩子。”
我當時聽著心都軟了。兒子也說過類似的話,可我心里總是打鼓。
后來她說要幫我理財,說她在支付寶里投個定期的理財產品,不會亂動,還能有收益,我就把20萬轉給她了。她還錄了段音,說錢是我給她代為保管的,隨時可以還我。
我不是傻,我只是心冷。
可現在,兒子發現了,他炸了。
“我說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小雪她能放下她的工作來醫院陪你?”他冷冷地說,“你以為錄段音就保險了?萬一她耍賴呢?”
“她不會的……”我嘴上這么說,其實心里也有點虛。
“你就是看我不像話,看我老婆不孝順你,你心里有數!你就明說吧,是不是不指望我養老你了?”
我眼圈一紅:“你讓我怎么指望你?”
他怔了一下,沒說話。
我吸了口氣,說:“你自己回想這幾年我過得咋樣,你和你媳婦吵一架就拿我出氣,我搬出去住你高興得不得了。你還記不記得我去年做膽結石手術?你來看我了嗎?你老婆在我病床前說‘早點出院別占著床’。我就那時候明白了,靠別人不如靠自己,靠你,不如靠小雪。”
他聽完這段話,忽然沒了脾氣,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坐在那里眼神呆呆的。
“那你現在想咋辦?”他悶聲問。
“我想把錢拿回來,自己管著。你們信不信任我,我不管了。我現在就想自己手里有點錢,踏實。”
我看著他,心頭那點冰霜終于開始融化了。
“真不是我不信你,”我聲音低了下來,“是我一個人扛太久了。”
“你以后別一個人扛了。”他小聲說。
“那你媳婦不嫌我啰嗦?”
“她敢?”他說著,咧嘴一笑,“你放心,我現在比以前懂事多了。”
我點點頭,眼淚不自覺地掉下來,趕緊拿紙擦了。
后來我給小雪發了微信:“把錢退給姑媽吧,我年紀大了,還是想自己管。”
她回了個“好的姑媽,我這兩天就處理”,沒多說什么。我看著屏幕,忽然就覺得心里那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人到老年,靠的是感情,更是實打實的安全感。嘴上的孝順,不如行動來的實在。到頭來,我最靠得住的,還是這個兒子。雖然他笨嘴拙舌,時常惹我生氣,但他會站在我面前,吼我也好,心疼我也好,總歸是記得我是他媽的。
這一點,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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