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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就是帶著這樣一個拼湊起來的縱隊，陳正湘仍打得非常出色。1946年12月滿城之戰，國軍53軍挾新勝之威進攻滿城，陳正湘4縱、楊成武3縱分頭阻擊，4縱殲滅國軍2個團，3縱殲滅1個團，狠狠出了一口大同集寧失利、張家口失陷的惡氣。

1947年1月底，陳正湘又率4縱打了保南戰役，9天時間里，一掃張家口戰役的被動，以一個縱隊之力，連續攻克三城，殲滅一個老牌漢奸侯如庸的第5總隊，消滅各路國軍共計8300余人，其意義恰似粟裕1947年9月在連續失利后，于沙土集全殲段霖茂整57師。4縱作戰之穩準狠、行動之機動靈活，令華北國軍刮目相看。

晉察冀傳統意義認為的翻身仗，是1947年重建野戰軍指揮機關、楊得志擔任野戰軍司令員之后打的。

但觀察陳正湘縱隊的情況，其實晉察冀野戰縱隊并不缺猛將，也是能打好仗的，53軍是華北國軍的精銳，我軍僅靠兩個半老半新的縱隊就能擊退之，說明之前作戰失利還是總體指揮調度方面有些問題。

即如，1、2、3、4縱隊，在1947年春，論實戰能力，1縱（和48年8月新成立的北岳1縱不一回事）是晉冀魯豫外來戶另當別論，3 縱在鄭維山接任后開始改觀，在此之前4縱當是最強的。

晉察冀軍區若想掌握一支較強主力，應當直接指揮陳縱，但聶總老是把3縱直接抓在手里。個中原因并不復雜，大約離不開白袍的情分，聽話、好使、親近是第一位考慮。

晉察冀野戰軍指揮機構再次成立后，陳正湘指揮4縱、2縱縱橫南北，保北、徐水、清風店幾戰都是絕對主力。尤其是清風店戰役，楊得志指揮主力圍殲羅歷戎于南，陳正湘指揮阻援兵力于北，手中只有4個旅，對抗國民黨援軍5個師（附1個戰車團）之眾，手中兵力有限，當面壓力又大，竟能頻繁調動兵力，在有限空間內創造局部優勢和緩沖空間，打的李文不能前進一步，坐觀清風店之慘敗。陳正湘行兵之風格頗有粟裕、韓先楚的神韻。

三、永遠的遺憾

陳正湘做人做事比較正，這一點在許多將領的回憶錄中都有反映。

當年曾任平西地委書記的李德仲回憶，黃壽發擔任十一分區（即平西軍分區）司令員時，7團和9團兩個主力團有矛盾，7團團長陳坊仁和9團團長王正川（李德仲說記不清名字了，只記得姓黃，實為王正川）不和。這兩人都是1938年鄧華出走時帶出去的老干部，在平西多年，黃壽發始終沒能解決得了，壓不住。政委劉道生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

陳正湘去了之后，靠他的個人魅力和過硬的打仗能力，以及反掃蕩作戰的勝利、平西抗戰局面的改觀，很好地解決了陳、王之間的矛盾。這就叫會者不難、難者不會。

晉察冀野戰軍重建后，楊得志由2縱司令員升任野戰軍司令員，遺缺由陳正湘接替。陳正湘在2縱指揮的也很好，連續取得勝利。原北京衛戍區副司令員李鐘奇（當年在晉察冀軍區軍政干校任教育長）有過一句精準的評價：“不論正湘同志帶什么隊伍，打仗都是有把握的。”

抗戰時陳正湘到晉南打朱懷冰，一仗打出了含金量，129師師長劉伯承是識人用將的大行家，一眼看出陳正湘的本事，想把他留下。聶老總百般不肯，終于要回晉察冀。

陳正湘多年征戰，有很多傷病。著名作家魏巍回憶說，他有一次看見陳正湘寫字，用食指中指夾著寫很費勁，一問才知道，他左右手的大拇指都在戰斗中被打傷殘疾了，都是舉著望遠鏡時中槍負傷的。

1948年5月之后陳正湘病體纏綿一直不太好，到1948年冬便離開2縱到后方休養去了。誰知這一去，竟然錯過平津戰役最后的大戰，那時國軍提及共軍能戰之部隊，言必稱3縱，鄭維山名聲大噪。對比陳、鄭二位，恐怕陳正湘只在鄭維山之上。

1949年2月全軍大整編，2縱改編為67軍，韓偉出任首任軍長。1949年春67軍參加圍攻太原，陳正湘仍未回歸，此后就徹底斷絕了在作戰部隊擔任主官的希望。

與后來居上、在20兵團擔任代理司令員、在朝鮮戰場大放異彩的鄭維山相比，充滿了遺憾。直到1950年10月，陳正湘才結束休養，出任鐵道兵第一副司令員。

相比67軍，陳正湘對由4縱改編的64軍更有感情。陳正湘離休后，64集團軍長年去看望他，1985年陳正湘將軍還致信軍主要負責人，回應了軍黨委關于回憶1947年夏以前4縱的主要戰役戰斗、人事變動等等，還囑咐軍黨委不用年年來送東西看望。

關于陳正湘體弱多病，再講一些細節。陳正湘將軍和他的子女都回憶過一些故事。

陳正湘自己回憶說，40多年革命生涯，休息不好，常常失眠，靠吃安眠藥也每天睡不了2、3個小時。將軍之子陳煒回憶說，有一次父子倆去探望一人，那人正在睡覺，正要叫醒，陳正湘制止，說：“咱們有他的本事就好了，讓他睡吧。”又說：“戰爭年代，我有幾次突然被人叫醒，一整天都難受極了。”大概是長期緊張的作戰生涯，對他的神經產生了嚴重的摧殘。

不過將軍后來也算有福，將養的不錯，1911年出生，1993年壽至82歲仙逝。比如前文多次提到的陳正湘部下陳坊仁，1962年就突發大面積心肌梗死，雖經搶救回來，1967年還是過早地去世，年僅51歲。

觀文諸公，想來大多都與陳正湘將軍有時間上的交集。若是世事順遂，中國大概未來百余年都不會再集中出產名將，得與諸名將有時間上的相會，也算不大不小一幸事。

陳正湘將軍篇完結，華北諸將系列還將繼續，請各位至愛親朋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