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輩子一定懂得感恩,因為只有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才能知道世間的人情冷暖。
98年秋,我蹲在自家漏雨的堂屋角,攥著皺巴巴的進貨單直嘬牙花子。
倒騰服裝賠了個底朝天,供貨商堵門要賬,媳婦抱著娃在里屋偷偷抹淚。村里人都說我“狗剩子想飛,摔得粉粉碎”。
我揣著最后一絲念想,跨上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二八大杠,騎到二叔家青磚瓦房前。
二叔正靠在沙發(fā)上嗑瓜子看電視,二嬸敷著面膜翹著腿。“二叔,二嬸,”我搓著凍裂的手,“我那批貨砸手里了,想跟您借三千塊周轉(zhuǎn)下……”
“周轉(zhuǎn)?”二嬸“噗”地扯掉面膜,眼尾的皺紋都透著嫌棄,“狗剩啊,不是二嬸說你,沒錢就別學(xué)人家做生意,打光棍那會多踏實?三千塊?夠我買多少斤排骨了!”
二叔往沙發(fā)里縮了縮,嘟囔:“你二嬸說的……也是,家里錢她管著。”
我臊得臉跟煮熟的蝦似的,扭頭就走。
二嬸的聲音追出來:“窮鬼上門,準沒好事!”北風灌進衣領(lǐng),我騎著車在野地里晃,眼淚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轉(zhuǎn)到山坳里,看見大伯正給羊添草料。
他老伴走得早,靠幾頭羊拉扯大兩兒子,如今還住著土坯房。“大伯,”我嗓子眼發(fā)緊,“我……”
大伯沒等我說完,蹲下身摸了摸最肥的那頭公羊:“娃,難處誰都有。這羊開春能賣兩千八,你先拿去。”他粗糙的手拍著我肩膀,“錢沒了再掙,人不能垮。”
我攥著賣羊的錢,手直哆嗦。那錢還帶著羊圈的土腥味,卻比金子還沉。
后來我用這錢倒騰山貨,起早貪黑跑批發(fā)市場,摔過跟頭也撿過漏,總算在縣城開了家小店。
如今我在縣城買了房,第一件事就是把大伯接來。
老人坐在沙發(fā)上,我給他剝橘子,老伴端來燉好的排骨湯。大伯瞇著眼笑:“這輩子沒享過這福。”
那天在菜市場碰到二叔,他頭發(fā)白了不少,拎著打折的青菜。
看見我扶著大伯挑鱸魚,他張了張嘴,沒說出話。旁邊二嬸戳他胳膊,小聲嘀咕:“早知道……當初那三千塊……”
我沒回頭。只是給大伯挑了條最肥的鱸魚,心里清楚——有些暖,是錢買不來的;有些悔,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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