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5月,朝鮮戰場中線,鐵原,山是焦黑的,壕溝是斷裂的,第63軍的部隊正在被活生生磨碎。
沒有退路,沒有增援,沒有空軍,只有一個命令:守住鐵原,哪怕拼光。
“這不是戰斗,這是被壓著活埋”
傅崇碧不喜歡重復命令,他把電臺放在腳邊,一句話:“鐵原不能丟?!?/strong>
沒人問為什么,誰都知道答案,鐵原一丟,南北補給線斷了,東線幾萬兵力就會變成散沙,彭德懷主力部隊重整計劃就成空談。
敵人是誰?第一騎兵師、第25師、第3師,還有韓國軍隊和聯合國部隊殘余,合計超五萬,坦克三百輛。火炮一千六百門。
傅崇碧數過自己手里有多少人:不到二萬四千,火炮,二百六十七門,連空軍的影子都沒有。
他知道,李奇微在用“磁性戰術”,撤退、誘敵、切斷補給、反擊、吃掉。
這一次的誘餌,就是63軍。
189師最先頂上去,蔡長元把一個團拆成了兩百多個戰斗小組。
地圖上,一個團原本只是一塊小小的紅色標識,現在,變成了幾百個針眼,釘在山溝里、壕溝邊、樹后、石頭下。
蔡長元一句話:“打散了死,集中了也得死,讓他們拔釘子拔到瘋?!?/strong>
拔一個釘子,美軍要上一個連,拔一個山頭,美軍要轟三小時,拔一個火力點,美軍要用兩個彈藥箱。
三天,美軍推進不到兩公里,五千多人倒下。
蔡長元
一切都不正常,美國軍官看著地圖發火,地圖上是空白,實際卻像被刀劃過,每推進一步,都是血。每占一個壕溝,都是尸堆。
但63軍也在往下掉。
三朵花,和一枚炸膛的炮彈
真正打出“戰術創新”的,不是總部,是8連。
188師563團,8連,任務是在南側佯攻,他們知道佯攻的意思:牽制敵軍。
16個人,守著一個山頭,敵人有步兵一個連,裝甲車三輛,機槍四挺。
他們把迫擊炮藏在松林里,用鐵鍬刨出三角陣地。
第一個彈著點,打偏了,炮管震裂,第二發直接命中敵指揮位置,機槍啞了。
然后是包抄,兩人一個組,帶著燃燒瓶、沖鋒槍,繞到側翼。
沒有電臺聯絡,全靠煙和哨音配合,30分鐘,一百多個美軍全倒在山溝里。
8連傷亡16人,擊斃敵軍800人,傅崇碧看著戰報,說了一句:“三朵花,開在鐵原?!?/p>
這個“花”,不是褒義,是血出來的。
另一邊,187師主陣地快頂不住,炮兵剩下三門,一門炸膛,一門缺藥,一門夜里還能用,敵人推進到陣地前線,僅隔400米。
那天晚上,沒有誰睡覺,天黑后,187師把那門能用的炮拉上陣地,蒙著毯子打,點著煤油燈修,五個兵輪流看炮管溫度。
半夜三點,炮擊開始,不是覆蓋打擊,是精準點射。
敵人正在補給,彈藥堆在營地一角,剛卸完。
一發炮彈,正中彈藥堆,火光沖天。整個陣地都看到了,30分鐘,美軍補給區炸成火海,200多士兵在火中沒反應過來。
這是63軍最黑的一夜,也是美軍第一次夜戰潰退。
“燃燒彈從臉上滑過去”
“每天平均4500噸炮彈,炸得山都不認識自己。”
這是189師通訊員張世海回憶的,他那時候在前線送電報,用腳蹚著尸體過壕溝。
他說,有一次,燃燒彈落到臉邊,燒掉了帽檐,皮膚都沒知覺。
那不是“火力壓制”,是地毯式抹平。
189師一個陣地,一夜之間被打塌三個山頭,七連李炳章帶著八人小隊守到最后,子彈打光。跳崖。
后來搜救只找到三個人,衣服燒得像紙片,手里還抓著一把鐵絲網。
范弗里特命令所有炮兵不計消耗,每天五倍常規彈量使用。
“讓他們連個石頭都找不到躲。”他說。
但他們沒算到,這樣炸出來的坑洞,反而成了志愿軍新的陣地。
188師是預備隊,按原計劃應該保留,可是第五天開始,前線空了。
他們拉上了炊事班,甚至連警衛連也上了。
師部秘書端著步槍打陣地,一個傳令兵從壕溝爬回來時,手上還捧著沒送出去的命令。
第九天,188師參謀處寫報告:“現有可戰斗兵力,不足千人?!?/p>
“13天,像13年”
第十天,63軍已經沒完整連隊了。
189師戰報寫得像傷亡名冊,一排名字后面全是“陣亡”、“失聯”、“無回音”。
鐵原陣地不再有完整防線,只有點、坑、彈痕、尸體,還有拿著槍的人。
有的戰士沒槍,只拿匕首,躲在廢墟里,有的是替死者撿來的槍,膛里全是泥,打出一發,再用手清。
美軍推進速度降到了每天不足一公里。
他們不理解,幾千噸炮彈砸下去,對面怎么還有抵抗?
前線士兵開始拒絕夜間出擊,坦克兵申請更換部隊,工程兵拒絕修前線公路,說“死人太多,推不過去”。
李奇微第一次承認計劃出了問題。
原本的“磁性戰術”,是靠后撤誘敵,再切斷補給、反包圍,但63軍不動,釘在原地,像不是人,是嵌在地里的鐵。
他在電報中寫道:“鐵原的中國人,不按戰術出牌,他們不該還在?!?/p>
美軍第7團團長親口說:“這是我軍歷史上最不理解的一場戰斗。”
戰斗第十三天,凌晨3點,鐵原終于沉了,不是失守,是熄火,63軍實在打不動了,沒有人,沒有彈,沒有體力。
187師團部最后一份報告里寫:“所有基層部隊已無可戰之兵?!?/strong>
軍部電臺斷線前一句話:“任務完成。”
戰術失敗,戰略勝利
李奇微在戰后沒有開慶功會,因為他知道,“磁性戰術”在鐵原,被一支二萬多人的部隊擊穿了。
這不是戰術失誤,是判斷錯誤。
他們以為中國軍隊怕炮火、怕機械化、怕圍攻,但他們沒想到,這支部隊在彈盡糧絕時,還能發動夜襲,還能反沖鋒,還能守住13天。
鐵原之后,聯合國軍中線全面停滯。
部隊必須休整,后勤系統要重建,傷亡報告壓滿作戰室,國內報紙質疑為何美軍久攻不下小小一個陣地。
范弗里特說:“我們拿下了鐵原,卻失去了進攻的勇氣?!?/strong>
一個陣地拖住五個師,一個軍撕碎整個戰役計劃。
1951年7月,聯合國軍主動提出停戰談判。
朝鮮戰爭,從那一刻,進入另一個階段。
而63軍,還在清點傷亡,188師、187師、189師,總共兩萬四千人,陣亡近兩萬,負傷過半。
戰后,彭德懷到前線視察,站在焦土邊,沉默十分鐘,說:“打得好?!?/p>
他沒有夸獎戰術,他知道,63軍是靠命打出來的勝利。
有人問傅崇碧,守鐵原值不值?他抽了一口煙,只說:“我們不守,誰守?”
歷史沒有宏大敘述,只有細節堆出來的尸山。
63軍沒有天降神兵,沒有奇跡反轉,他們有的,是山溝、火炮、干糧,還有命。
13天,一支軍從完整打成骨架,卻逼美軍退下談判桌。
鐵原阻擊戰,沒有凱歌,只有一種記憶方式:
“火光照亮戰場,也照亮了中國軍隊的魂?!?/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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