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真的支持寶黛婚姻嗎?
·作者:墨硯齋·
似是調笑,實是宣告
《紅樓夢》里關于“寶黛婚事”的謎團,從不靠一句“賈母喜歡黛玉”來蓋棺定論。恰恰相反,愈是賈母“護著寶玉、寵著黛玉”,愈要細讀她在大庭廣眾之下的言行,因為真正的家族政治,從來不在書房里決定,而是在酒席上“斟酒、傳話、講戲”的小節里悄然表態。
這一點,在《紅樓夢》第六十三回元宵宴中最清楚不過。乍看熱鬧非凡,實則每一斟一笑、每一語一詞,都是對“寶黛關系”的精密操演。
不是“親密”,這是“示眾”
這一段描寫中,賈母席間命寶玉“連你姐姐妹妹一齊斟上,不許亂斟,都要叫他干了”。寶玉按次斟酒,到黛玉面前,黛玉偏不自己飲,而是“拿起杯來,放在寶玉唇上邊”,寶玉便“一氣飲干”,黛玉再“笑說:‘多謝’”。
這不是“親密”,這是“示眾”。
在一個封建家族的節令宴席上,眾姊妹親戚、兩府尊長俱在,寶黛卻上演這樣一幕——黛玉不飲、寶玉代飲,似是調笑,實是宣告。
這種姿態,若無人阻止,便意味著:這兩人關系“特殊”,而家長默許。
可問題來了——賈母真的是“默許”嗎?
宣告?
不過白囑咐你
正當寶玉飲畢,鳳姐兒插話:“寶玉,別喝冷酒,仔細手顫,明兒寫不得字,拉不得弓。”
這是鳳姐最有意思的一筆。
她先是“囑咐”——以大嫂身份,對弟弟表示關愛;但旋即又自己打破:“我知道沒有,不過白囑咐你。”
這是一句笑話,但笑里藏針。什么“手顫”?什么“寫不得字”?什么“拉不得弓”?
我們不妨拆解如下:
“寫不得字”:對一個仕子來說,是不成器;
“拉不得弓”:對一個男子來說,是不中用;
而你為誰“手顫”?當然是林姑娘在旁。
這一囑咐,實為調侃——更確切說,是一種提醒:你可以親熱,但不要露怯,更不要失儀。
鳳姐不是單純愛說笑。她是宴席中政治場的策應者。她這句“白囑咐”,是當著眾賓客給寶玉潑了點涼水,以示:你們可以親近,但別太肆無忌憚。
給寶玉潑了點涼水
再來看賈母主動點戲,叫女先生講《鳳求鸞》。在座的人一聽“王熙鳳”之名便笑場,賈母也笑,但隨即開啟一整段“批書”的言說。
這段看似是賈母“談文學”,實則她是以“講故事”的方式做“家教”:
她斥責書中才女“只見一男子便思婚嫁”、“不顧父母禮法”,并且極其嚴厲地指出:
“連夫人都知書識禮……怎么這些書上凡有這樣的事,就只小姐和緊跟的一個丫鬟?……別說是那些大家子,連我們這中等人家也沒有這樣的事。”
注意最后這句:“連我們這中等人家也沒有這樣的事。”
誰在場?黛玉在場。寶玉在場。鳳姐在場。李薛王邢等一眾正妻妯娌在場。
說給誰聽?說給所有人聽——也包括寶玉和黛玉。
賈母明確表態:真正的書香門第,不允許兒女私定終身,不容情愛亂序,不許假借風雅行逾禮之實。
她不是不喜歡黛玉。她是要防范:你們這一對,別真的像才子佳人那樣自作主張。
防范
不是明令禁止,而是巧言設防
讀者常為寶黛情深動容,卻常忽視一點:
他們的“親近”,往往不是在私密空間,而是在群體空間中的“半公開”狀態——斟酒、代飲、玩笑、唱和、詩詞往返……從無明確界限,也無父母之命。二人皆無母,寄人籬下,在親情與愛情的模糊地帶以情試探,以“親密”來互認。
這種模式,恰恰是“世宦大家”所最忌憚的。
賈母當然疼寶玉,憐黛玉,但她更是這家族的真正主宰者——她要維護的是禮制的完整性。所以,她在笑談《鳳求鸞》時,也是在悄悄設限:情是可以有,但不可越矩。
有些人是為了贏而生的
賈母是否支持寶黛婚姻?她從未明說。但她的實際態度早已藏在諸多宴飲、斟酌、談笑之間:
她默許寶黛的親近;
她安排二人多有相處機會;
但她從不松口“可婚”,反多次以“講戲”“說書”的方式指出大家閨秀不當越禮行事。
鳳姐那句“白囑咐你”,正如賈母那段“掰謊記”一般——不是明令禁止,而是巧言設防。
《紅樓夢》寫的是禮法世界的倒塌。它倒塌之前,正是這些“似有似無”的暗線在支撐。而賈母,就是那個在笑中設界、在寵中設障的掌權者。
寶玉黛玉在眾目睽睽之下“飲同杯酒”,是他們的情深——也是他們走向悲劇的開端。
選擇
文案 :墨硯齋
配圖 :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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