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團突圍出去后,首先到達恩施。那天大集, 得知關廟住著一個連的保安團,劉漢卿帶著十幾個人, 化裝成便衣隊,身帶短槍,于夜半時分沖進廟內。趁 敵人酣睡,搶占了街口機槍工事,掉轉槍口,向屋里 一陣掃射。敵人來不及穿衣服,跳窗翻墻而逃。紅軍 繳獲棉衣30多套,槍15支,子彈5箱,這為獨立團 解決了很大困難。
接著,獨立團連夜奔襲,行至湖北與湖南交界的 澧水的支流—北河時,敵人終于明白我軍南下湖南 的意圖,知道上當了,急忙調集大軍,對我們前堵后 追,天上還有飛機偵察掃射。我們幾次想搶奪北河渡 口,都沒有成功。
背水作戰是兵家大忌,必須盡快擺脫困境。怎么 辦呢?
后來,我提議兵分兩路:
一路穿紅軍服裝,打 著紅軍旗幟,偽裝過河不成,向來路疾走。晚上再偷 偷回來,隱蔽在渡口附近;
一路利用剛繳獲的敵人服 裝,化裝成敵人兩個連,在敵人防備不嚴的河流上游, 收集了幾十條船。其中一個連撐船悄悄渡過河去;另 一個連護著船隊,悄悄向下游行動。
這一招迷惑了敵人。穿紅軍服裝的一路紅軍,打 亂了敵人計劃。他們既要追擊紅軍,又要留下部隊防 守北河,怕我軍又殺一個回馬槍。怎么辦呢?
他們也 兵分兩路。一路追擊我軍,一路留在北河渡口一個營。 該營帶兩個連, 一個連駐守在河南岸, 一個連駐守在北岸。
半夜,我軍不費吹灰之力,消滅了北岸那個連。 我軍化裝成敵軍渡過河的那個連,與此同時在南岸發 起進攻。夜間混戰,敵人摸不清我們實力,我們收集 的幾十條船,此時派上用場,迅速將我軍主力部隊渡 過南岸,并對南岸敵人形成了夾擊之勢。敵人經不起 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敵營長被當場擊斃,敵軍潰不成軍,逃得快的跑掉了,逃得慢的當了俘虜。
這一仗打得真漂亮。等到天亮大股敵人追來時, 我們已經順利轉移了,敵人只得望河興嘆。
云里霧中 真真假假
渡過北河就到了湖南地面。部隊在向湘西轉移過 程中,也打了不少仗,騾馬、輜重丟失殆盡。從此我 們輕裝前進,機動靈活,在運動中找機會打擊小股敵 人。出其不意以多勝少,基本上每戰皆勝。
為了行軍順利,我們大部分時間,仍然化裝成國 民黨軍迷惑敵人。由于部隊繳獲的國民黨軍服裝越來 越多,各式肩章、各種服裝,幾乎樣樣俱全。
我們就 像化妝演戲那樣,根據沿途保安團多少,軍官軍銜的 大小,來決定我們扮演的角色,以及軍官的大小。
劉 漢卿比較矮胖,經常扮作副官長;李緒先扮作團長或司令,我扮作參謀長;
而部隊剩下的唯一女同志張鳳 英①,扮作團長太太坐著轎子;隨從警衛人員, 一般 都由機靈善戰人員來扮。
遇到少數敵人,我們把他們當逃兵抓起來,沒收槍支彈藥,“教育”一通放走。主要意圖想通過“逃 兵”的嘴,讓敵人知道有一支追擊“赤匪”的部隊; 如果遇到保安團,我們先給他們訓話,說我們是到前方打紅軍的部隊,你們在后方要大力支援等等。然后 再籌些款糧,用破槍換些好槍。他們無可奈何,為了獻殷勤,甚至還招待我們好吃好喝。我們也正好補充 補充營養。
張鳳英在利川做過秘密工作,善于應付各種場面。一到這種時候,她便會發揮特殊作用,以團 長太太身份,陪著保安團長夫人等打打牌,順便了解了解情況。就這樣,沿途混過不少關卡。
對于這樣一支部隊,群眾和敵人都猜不透。
群眾說:你說是國民黨軍吧?他不派糧,不拉夫; 你說是土匪吧?他不搶東西,對老百姓還和氣可親; 你說是紅軍吧?明明都穿著國民黨軍服……
敵人說:這到底是哪個部隊?找我們要糧要款, 還用壞槍換好槍,打個借條完事,將來找誰要去?你說他們是紅軍吧?可為什么又不打我們?……
其結論是:不知是哪一路正規部隊,以大壓小,惹不起,吃個啞巴虧算了。
我們就這樣,云里霧中、真真假假,在湘西一帶 和敵人捉起了迷藏。
只是有所不知,此時賀老總也在派人尋找我們, 我們與紅軍主力的距離,在“老天爺”安排下,其實 已經走的越來越近了 ……
①張鳳英,利川人,曾是童養媳逃出來參加紅軍。1935年犧牲。
賀龍派人找到了我們
過北河前,我們從恩施行至宣恩沙道溝,過北河 后,才進入湖南龍山縣境的。到達蘇區上河溪,在一 個小鎮休整了三天。準備出發那天上午,我聽到團部外邊有人爭吵,便出門查看。
只見有個老百姓在叫喊:“傅老弟,他們不讓我 進門呢!”
我仔細一看,這不是紅三軍軍部的鄧禹副官嗎? 我一把將他拽進屋來,指著劉漢卿對鄧禹說,你看看! 他是誰?
鄧禹看著我倆都穿著一身國民黨的軍服,詼諧地 說:“你們什么時候當了國民黨兵嘍?”
我憋住樂,也指著他的便服問:“你什么時候又 當了老百姓嘍?”
哈!哈!哈!一陣大笑,我們拍打著肩膀,擁抱 起來 ……
鄧禹講了尋找我們的經過。
他說賀龍軍長在敵人報紙看到一則小消息,上寫: “在四川湖北活動的‘赤匪’,被國軍消滅了,有少數殘部正向湖南逃竄。
賀老總估計,這支所謂的“少數殘部”,不是劉 漢卿帶領的紅軍獨立團,就是傅忠海改造“神兵”發 展的游擊總隊??赡苁窃诙醮ㄟ呎静蛔∧_,跑到湖南找主力部隊來了。于是派一支一百多人的便衣隊,向 敵人報紙說的方向趕來接應……
聽到這里,我們非常激動,眼睛閃動著激動的淚 花。在那種艱苦歲月里,軍首長的牽掛,就像娘家人 的牽掛,讓出遠門的兒子,想起來心里就溫暖,想起 來就產生無比的力量。
鄧禹繼續說:“我們在這一帶好幾天了。
聽鹽販 子講,‘前幾天有紅軍在北面打仗’,估計就是你們。
昨天卻又聽鎮上人說,‘不是紅軍,是一批國民黨軍, 但不拉夫、不派糧、買賣公平,國民黨里怎會有這么 好的軍隊呢?’
聽到這些傳聞,我們便派人偵查,估計還是你們,所以就直闖貴營了…… ”
鄧禹還說:“找到你們真高興,賀司令和關政委知道了,會更高興的。”
賀司令?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我便急切地問: “怎么?賀老總不當軍長了?司令又是怎么回事?”
鄧禹說:“你們快成世外桃源了?,F在,我們紅 三軍,已經與任弼時領導的中央紅軍第六軍團會師了。
會師后,紅三軍恢復了紅二軍團番號①,兩個軍團合 稱紅二、六軍團,賀龍任總指揮,因此稱賀司令。賀老總還讓我給你們帶來一部電臺,等取得聯系后,再 決定你們行動?!?/strong>
我離開主力部隊,獨自執行任務的一年多,是我 一生中最難度過的。離開了組織,就像離開了娘。想 想就要回到賀老總和關政委身邊了,我心里的興奮無 法形容。更讓我高興的是,我們終于收到了賀老總的 電報。我們離六軍團近,讓我們暫時隨六軍團活動。
①紅二軍團成立于1930年7月7日。是鄂東、鄂南一帶紅軍 建立發展的同時,以湘鄂邊和洪湖蘇區為主體的湘鄂西根據 地,崛起了另一支紅軍主力。
1931年3月,紅二軍團遵照 中央指示,在長陽縣枝柘坪改稱紅三軍。
1934年10月,轉 戰湘鄂川黔地區的紅三軍在貴州印江縣木黃與紅六軍團會師 后,重新恢復紅二軍團番號。
1936年7月長征途中,紅二、 紅六軍團與紅三十二軍在甘孜合編為紅二方面軍。
向六軍團靠攏——陳家河大捷
雖說一年多的單獨行動,給予我很大鍛煉,但思 念主力部隊的情感,始終縈繞心頭。馬上要回到主力 部隊了,掩不住內心的喜悅,像丟失的孩子就要回到 母親懷抱一樣。
便衣隊的鄧禹隊長對我說:他帶來的兩部小馬達 (人搖的小發電機供電臺用),賀老總說一部留給你 們,一部我帶上。他要我隨時給賀、關首長發電報, 報告這里的情況。
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新鮮玩意兒, 心里想,連我們這樣的土包子隊伍,也能配上一部電 臺,我們的主力部隊真是變樣了。
我急不可耐開始起 草報告,一年來的酸甜苦辣,什么都想往上寫。鄧隊 長一覺睡起,看到寫好的、沒寫好的草紙鋪了一桌子。
哈哈大笑說:“你呀,不能寫得太多。詳細情況,等見到賀老總時再說吧,你們講三天三夜都行。”他還 說,電報內容不得超過100字,怪自己沒有交代清楚。
我在鄧隊長的幫助下起草了電報。
賀龍軍長、關 向應政委見到報告后非常高興。來電歡迎我們、表揚我們,還詢問我們部隊有沒有戰斗力……
見到賀、關 回電,我們就像在首長面前一樣,把腰桿子挺得筆直, 馬上回電說:“沒有戰斗力就不能從四川打到湖南來, 請首長給我們戰斗任務吧!”
因為附近沒有大的敵情,賀龍來電指示我們: 一 切編制暫時不動,繼續留在萬民崗北部一帶活動,鉗 制湘鄂川黔的北面敵人。
有了一部隨時與總部保持聯 系的電臺,我們增加了臺長、譯電員、收發報務員, 以及電機擔子的挑擔人員等一套人馬。只要有情況, 我們的意圖,便會立即傳報給上級首長,真方便,我 心里愜意得很。
與鄧隊長一行分手后,我們開到了桑植北面一帶 打游擊。有了電臺,加強了軍總部對我們領導,大小 民團和小股正規國民黨軍,經常在神不知鬼不覺情況 下被我們消滅了,達到了鉗制敵人目的。
不久,因戰局需要,六軍團要在陳家河一帶打大 仗。因為我們離那兒近,賀龍來電指示我們向六軍團 靠攏,暫聽王震政委指揮。
六軍團什么樣兒?
從鄧隊長口中我們得知,中央 蘇區革命根據地第五次反“圍剿”戰爭遭到失敗,紅 軍第一方面軍主力開始長征。為給中央紅軍戰略轉移 探索道路,由黨中央代表任弼時、軍團長肖克、政委 王震率領的紅六軍團,奉命撤離湘贛蘇區,執行長征 先遣任務。
他們歷時80多天轉戰,橫穿贛、湘、桂、 黔四省,跨越敵區5000多里,戰勝了湘、桂、黔三省 敵軍的圍追堵截,歷盡千辛萬苦,終于突破了敵軍重 重圍剿,在賀龍、關向應同志率領的紅三軍接應下, 兩軍在黔東印江木黃,勝利會師。
史書對這段的述評是:“紅六軍團奉命先遣入湘, 揭開長征序幕”。
而當時,我們對紅六軍團,除了敬 佩,也很好奇。因為我還聽說,六軍團的任弼時水平 很高,自從二、六軍團合并以來,長時間執行“左” 傾路線的夏曦,從此變得沉默寡言,不再堅持自己的 那些極“左”做法了。
接到命令后,部隊開拔到離陳家河不遠的地方住 下。因團長劉漢卿在外執行戰斗任務,我只身前往六 軍團。
王震看到賀龍電報后說:大戰在即部隊已經集 合了。我去講話,你也去聽聽,之后再談任務。
戰前動員會上,王震講話很有鼓動性。他說: “敵人不甘心圍剿湘鄂川黔根據地失敗,仍妄圖消滅 我二、六軍團于長江以南地區,而后把主力轉入進攻大西北的中央紅軍?,F在,蔣介石調集了130個團20 余萬人的兵力,對我二、六軍團進行第三次更大規模 ‘圍剿’,紅軍戰士能坐以待斃嗎!”
戰士們高呼:“不 能!不能!不能!!” 我深受現場氣氛感染。
回想一年來,我們就像一把尖刀,聲東擊西,專 捅敵人的痛處和薄弱環節。在賀老總一盤戰局中,我 們這個勇敢的“卒”,不管走了多少曲折道路,但永 遠勇往直前。小卒也為全盤制勝,起到了應有作用。 想到這里,我似乎領悟了賀老總當初要我改造“神 兵”,單獨執行任務的意義,渾身疲倦一掃,心氣兒 和主力部隊匯入了一起,恨不得馬上投入戰斗……
遺憾的是,我們人數少,王震政委沒有讓我們沖 鋒陷陣。他交代我們任務是保衛陳家河后方機關部隊。
如果六軍團打勝了,乘勝追擊敵人,我們任務是打掃 戰場;
如果戰斗打不贏,就掩護后方機關轉移,之后 仍然在湘鄂一帶打游擊,機動靈活打擊牽制敵人;
今 后有具體情況,會電報告知我們。話不多,很具體。
六軍團有大軍團魄力,陳家河一戰給敵人以重創, 果然大獲全勝,消滅國民黨敵軍一個旅。我團除留一 部分人警戒外,大部分人都去打掃戰場。
山上、山下、 河溝、湖汊,到處都是敵人丟棄的武器、彈藥,勝利 品堆積如山。一年多來,我們在極端艱苦條件下與敵 周旋,哪見過這么多戰利品。
在上級允許下,獨立團近水樓臺先得月,乘機武裝起來。擁有了4挺重機槍, 成立了機槍連;每連都配有2挺輕機槍,各連戰士的 漢陽造,全部換成好步槍;特務連配備了自動步槍; 子彈、手榴彈每人能背多少就背多少。
嗨!鳥槍換炮了!戰士們個個心花怒放。
更大變 化是,我們團的兵員從俘虜中得到補充,由八九百人 猛增到1400多人。愿意留下的俘虜兵,都補充到了連 隊。王震還從六軍團給我們派來政委,帶來十多名政 工人員,使我團政治面貌煥然一新,真神氣!
陳家河大捷,是我們最 開心的事了。 應該說,這也 是鄂川邊紅軍 獨立團完成歷 史使命的圓滿 結局了。
陳家河大捷 紀念碑
我與劉漢卿的秘密約定
1935年4月中旬陳家河大捷后,我與劉漢卿商 量,去見賀老總和關政委。卻看到他一副心事重重的 樣子,不像我這些天那般興奮。
自從鄧禹講了紅二、六軍團會合,以及夏曦被撤 職之后,劉漢卿的情緒一直不高,其中原委大概只有 我知道。
我說:“別人不去看‘賀關’首長可以,你 我是必須要去的。我們當初去鄂川邊區戰斗,是‘賀 關’首長親自點的名,回來總得有個交代呀!”
劉漢卿說:“我何嘗不想去見‘賀關’首長,只 是有些事情難以說清楚?!?/p>
是啊, 一年多風風雨雨、是是非非。如果細說, 就會盤根究底,不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賀關” 首長是不會輕饒的;而能影響劉漢卿命運的,現在只 有“賀關”首長。按照過去夏曦的規矩,動不動就要 捆綁、殺頭,深受過“左”傾路線影響的劉漢卿,思 想里有顧慮,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這里,我問劉漢卿:“你相信我不?”
劉漢卿說:“我倆已是生死之交了,還談什么相信不相信?!?/strong>
“既然這樣,我就說句違背組織原則的話,今天 對‘賀關’首長不詳細說,只談一般情況。只要我們 不主動交代,‘賀關’首長是不會問的?!?/strong>
劉漢卿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在SF問題上, 錯誤那么多,你對我意見又那么大,可你為什么就不 想對賀龍軍長講呢?”
我說:“錯誤都是以前的,現在你和過去大不一 樣了,我怎么能抓住過去錯誤不放呢?”
劉漢卿又說:“以前我認為上面(指SF委員會) 得罪不起,所以S了不少人,也得罪不少人。我不能 像你們那樣看問題,主要是私心太重了,重的連朱清 武這樣的好同志都S了……我現在真是后悔極了?!?/p>
我們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了。
劉漢卿喃喃說道: “獨立團能渡過難關,你是立了大功的。論資歷,論 戰功,政委都應當由你來當??墒呛土妶F會合后, 你一定要上面派,我沒有辦法向上邊說明情況,已經感覺太委屈你了?如今,你還在為我操心,我這心里 ……”他說不下去了。
我安慰他道:“ 一切都別說了,我對‘官’的態 度,你是清楚的。今后我照樣聽你指揮。在‘賀關’ 首長面前,今天我們不要細說過去的事,今后也不說。
這就是我和劉漢卿的約定,也算是我倆的一個秘密。
到了桑植,賀老總一見我們高興不得了:“娘賣 ×的,都活著回來了,好!好!正好現在開飯,我們 一 起吃飯!”
賀老總招呼著警衛員開飯,我們心里卻為難著哪。 怎么向“賀關”首長開口呢?
劉漢卿嘴笨,捅捅我讓 我說。正在這時,門外有緊急情況報告。
賀老總說: 我先忙,讓關政委陪你們吃飯,便走出了門外。
關政委繼續招呼我們吃飯,我和劉漢卿卻站著不 動。
我對關政委說: “我們是叫敵人趕到湖南來了, 我們是來請罪的,不想吃飯 … … "
關政委呵呵一笑:“還有這樣的罪嗎?劉漢卿當 初留在那里,只有二三十人傷兵;你傅忠海去時也只 帶一個司號員。如今帶回了千把人。你們說說,你們 是有功呢?還是有罪啊?”
聽首長這樣說,我們簡要匯報了在鄂川邊的戰斗 歷 程 。
關政委說:你們遠離主力部隊,在遭受敵人重重 包圍情況下,發展起兩支隊伍,牽制了鄂川邊的敵人, 為紅三軍創建湘鄂川黔邊根據地,是做出重要貢獻的。 你們總結經驗教訓,也是對的。沒能站住腳,主要原因是沒有鞏固根據地。
其一發動群眾不夠;其二地方 組織發展不夠。你們把發展的黨員,都拉到部隊去了, 地方怎么辦?地方根據地不鞏固,部隊也必然站不住 腳,這是有因果關系的 ……
關政委最后說:“槍桿子里面出政權,可是政權 不鞏固,槍桿子又會扛多久呢?”
……關政委一席話, 對我們教育非常深刻。
我遵守了與劉漢卿的約定,鄂川邊那段時間的 “左”傾錯誤,我沒有向任何人談,直到劉漢卿在長 征中戰死浦市,直到我離開了“賀、關”首長。
六十多年后,利川、咸豐的黨史辦,來人了解朱清武等人被殺之事。這件事在當地,不是什么秘密, 見證者眾多。
有關部門找到我時,手中拿了一摞子證 實材料。有當地老農民,有工作在祖國各地的革命戰 友。由于我是當年鄂川邊紅軍游擊總隊的政委,因此, 應該是這個歷史事件的重要證人之一。本著對黨、對 逝去戰友負責的態度,直到這時,在我心中塵封了大 半個世紀的秘密,才被啟開。
不過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殺人者和被殺者都是革 命的烈士,他們同是“左”傾路線的受害者。
在我九十五年的生命中,隨著歲月流逝,許多往 事都已淡忘了。但鄂川邊這段經歷,卻是永生難忘的。 每當我躺在病榻上,無盡的幽思,總把我帶回那烽火連天的歲月,總想起那些長眠九泉的先烈。
我是幸存者,是鄂川邊人民用草藥和米湯,多次 把我從死亡線上搶救過來,是無數戰友用鮮血和生命, 掩護我一次次脫離險境;我又是幸運者,是“賀關” 首長親自點將,派我去改造“神兵”,并親自教導我, 如何在鄂川邊艱苦復雜環境中,依靠黨的政策,完成 這一光榮而艱巨的歷史使命。
難忘鄂川邊——歷史將會永駐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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