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上 周 二,我們開啟了心理咨詢專題直播,徐倩老師會在直播間和幾位連麥者用心理咨詢的方式進行工作,帶領大家一起感受動力學取向心理咨詢的過程。本周二晚19點,也就是今晚!第二場直播即將開麥!感興趣的朋友速速來約!
人與人初次相遇,或許是相互確認的過程。用心里的想象去和現實中的對方不斷確認。
心理咨詢也需要最初的確認。來訪者要確認,親眼見到的咨詢師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好客體,能否讓自己感到安全,自己想不想跟這位咨詢師工作。有些來訪者在選擇咨詢師這件事上有選擇困難,其實這種選擇更接近潛意識層面,通俗說就是合不合眼緣,可以通過自己的感受來判斷。
咨詢師也需要確認,要判斷來訪者大致的處境,但這種確認會相對復雜一些,需要專業的思考框架來支持。
初訪時,咨詢師會想些什么?
徐倩老師回答這個問題時,提出了兩個方向和四個角度。
咨詢師在和來訪者第一次見面時,思考的核心方向是:我能不能幫到這位來訪者。首先是要確認來訪者是否在神經癥水平,如果來訪者是精神病性的問題,就需要建議來訪者去醫院做診斷,接受系統性的治療方案。判斷來訪者的人格發展水平是初始評估階段里非常重要的一環,操作不當可能會使工作變得很有風險。
確定了來訪者的癥狀水平,接下來的一個方向是判斷自己能不能勝任與這位來訪者一起工作。也就是要看來訪者癥狀的輕重,咨詢師是否有足夠的專業勝任力。其次要看來訪者是否匹配精神分析動力學取向的工作。每一種方法或者工具都有自身的局限性,并非每一位來訪者都能接受潛意識層面的分析,也并非每位來訪者都能夠啟動反思性的功能。最后,我們也不能忽視咨詢師自身的感受。如果咨詢師遇到讓自己非??咕埽蛘咦屪约簤毫?、情緒過載的來訪者,需要優先照顧自己的感受,可以為來訪者轉介更合適的咨詢師。
而來訪者的反思能力是進入動力學取向心理咨詢的重要前提。如何判斷來訪者是否具有反思能力,徐倩老師提了四個考量的角度。
第一,來訪者是否有對自己的好奇。比如,在具體的事件和情境中,來訪者會對他人產生種種感受,無論是憤怒還是怨恨還是恐懼,來訪者或許在講述時會把注意力放在他人身上,認為是他人給自己帶來傷害,在咨詢師的引導下來訪者能夠嘗試思考自己,思考自己在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思考為什么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會那么生氣。這些都是對自己的基本好奇。有一種情況表明來訪者無法對自己產生好奇,那就是來訪者堅持認為自己的糟糕體驗都是外界環境和他人造成的,以及認為分析這些事件背后的動力沒有意義,只想要獲得解決的辦法。
第二,來訪者能夠在咨詢中帶來自己的情感體驗。也就是來訪者有靠近自己情感的功能,能表達自己在被人攻擊后的憤怒,表達面對領導時的恐懼,甚至還能從這種恐懼聯想到自己嚴厲而苛刻的父親。能夠帶來情感體驗,表示來訪者有意愿也能夠靠近內在的自我,這是開啟探索的重要前提。
第三,來訪者能夠對自己的情緒體驗有覺察和思考。比如,在咨詢師做了詮釋后來訪者能夠用這些分析性的思考來覺察自己,思考自己的過去,重新理解自己的現在。
第四,來訪者需要有承擔咨詢費用的經濟基礎。如果來訪者是在沒有收入的情況下來咨詢,咨詢師應該建議來訪者優先處理現實層面的問題。先解決生存問題,再來解決內在沖突。來訪者負債來咨詢,反而可能是另一種逃避現實的舉動,咨詢師不應該配合這樣的舉動,而是用拒絕提供治療幫助來訪者思考現實處境。
這四個角度并不是死板地套用在工作中,而是提供了思考和判斷的角度。有時能匹配前三點里的任何一點,對咨詢師而言都是治療中的希望,是需要繼續評估,繼續確認的。咨詢師在有希望和有工作余地的情況下,不會輕易放棄來訪者。但如果咨詢師經過評估,發現無法和某位來訪者一起工作,這種拒絕也并不是拋棄,而是從對自己和來訪者負責的角度出發,同時也是在承認自己的局限性,以及精神分析的局限性。
下面兩例在線訪談的過程里,展示了徐倩老師如何幫助訪談對象啟動對自己的覺察,以及靠近自己內在的情感沖突,同時也承認訪談形式的局限性,會在適當的位置停下來,更深入的探索值得進入專業的設置內繼續進行。
要束縛還是要釋放?
第一位訪談對象想要談談和伴侶之間的關系。訪談對象在這段關系里獲得了很多好體驗,但在和伴侶異地工作期間里,關系開始出現問題,兩個人都出軌了,異地結束后訪談對象逐漸對伴侶感到不滿。在一長段敘述的末尾,訪談對象談到一種感受:兩個人在一起時似乎很緊密,一旦分開就會遇到其他人。
這一處有違和和矛盾的感覺,徐倩老師問:“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會分開,如果你和伴侶的關系真的讓你覺得很好?!边@里說的分開,是指在關系里人為制造的分離。有時看上去是因為工作調動,或者一些外部因素,但實際最終做出選擇的都是潛意識。如果不想分開,我們不會輕易向外部壓力妥協。
這個問題讓訪談對象開始思考自己以及和伴侶的關系。訪談對象用“不太安分”描述自己,也表達了對伴侶很難充分理解自己,支持也不夠的不滿。
沖突的感覺慢慢浮現。徐倩老師回應:“有沒有可能,在你內心里雖然感到伴侶能帶來安全感,也能被照顧,但這段好的關系似乎是不能滿足你的,也許你的心里還有很多欲望。”這段回應貼著訪談對象的感受,揭示出沖突帶來的感受,而“欲望”這個詞似乎沖破了一層迷霧,朝著這團沖突的深處探去。
“可能讓你覺得很好的這段關系,是在束縛你向外探索更大的世界?!?/strong>
“束縛”這個詞似乎碰到了一處讓人疼痛的地方,訪談對象在安全的好關系和向外探索里取舍,最終舍棄了自己的愿望。似乎心里能有一個人,自己能有一段安全且被呵護的關系是很重要的。這依然是非常沖突的感受,似乎安全的好關系與追逐愿望之間只能二選一,其中一方是會破壞另一方的。
當徐倩老師把這些沖突解釋出來時,訪談對象談起當自己追求事業的愿望跑出來時會變得對伴侶很挑剔。似乎自己的愿望會傷害所愛之人。但如果仔細想想,真的是自己的欲望在破壞關系嗎?訪談對象也在認真思考徐倩老師給出的每個回應,在思考落在“我為什么會這樣”時,徐倩老師給出了有力的詮釋:
“可能你在心里對和伴侶的安全的關系有不滿,有憤怒,你會感到伴侶束縛了你。所以你在追求個人發展時是帶著憤怒和破壞的動力的,也許你在說‘我要破壞你這個讓我感到束縛的安全關系后我才能感到自由,才能有一片更大的空間’。”
“也許這個矛盾是你自己制造的。可能你會把個人發展看作是對安全關系的報復,所以你將這兩個部分放在對立面。你選擇和伴侶異地工作、生活,并且期間和其他異性在一起,這些行為都在映射著在你心里,你的欲望和安全的關系是對立的。并且你在用這樣的方式報復伴侶讓你感到的限制?!?/p>
如果說訪談對象憤怒和破壞的部分是在潛意識運作,徐倩老師這兩段有力的詮釋就是在把潛意識里的沖動揭示出來,如果它能進入訪談對象的意識層面并被真正理解,訪談對象就不需要再用挑剔、指責、出軌等等行動化的方式表達憤怒。
不敢釋放自己的欲望說明背后有恐懼和害怕。自己的欲望令自己感到恐懼,訪談對象重復描述自己不夠自律,似乎在說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欲望,壓不住這頭猛獸。徐倩老師說:“所以那種被束縛的感覺也是你需要的。你的伴侶似乎也會限制你,而你的內心好像也有一個聲音在說要把自己控制起來。但這種束縛會讓你憤怒。你無法和伴侶談論這種憤怒,好像在說你想要依靠的人是很脆弱的,承受不了你的憤怒,也承受不了你去做自己?!?/p>
訪談進行到這個部分,不僅時間快要到了,似乎也觸碰到單次談話的局限。觸及到比較核心的沖突時我們本能會防御,如何與這些防御工作,如何在移情層面工作,這些都需要在專業的心理咨詢框架下進行。
徐倩老師認為訪談對象將內在的沖突投射在關系里,將個人發展和對安全關系的需要變成一對沖突,這或許跟早年與父母的關系有關。那個無法承受憤怒,脆弱且不能接受自己離開的人或許不是伴侶,而是早年的父母。父母離不開孩子,孩子一旦想要向外探索父母就會崩潰。如果是這樣的關系模式,孩子是無法自由做自己的。
顯然這樣的模式在訪談對象和伴侶之間的關系里再次上演,如果能找一位咨詢師談談內在的憤怒,以及談談憤怒底下那個無法做自己的悲傷的小孩,會對訪談對象很有幫助。如果能幫助訪談對象看到自己即可以待在想要的關系里,也能充分發展自己,這兩者之間就不再沖突了。
身體從未忘記
第二段訪談談論的也是與束縛和壓抑有關。
訪談對象從一種令人費解的軀體反應開始談論,每當想要獨自集中精力做事時,注意力就會分散在身體特定的兩個部位。這兩個部位都是能帶來性快感的部位。但這并不會喚起訪談對象的性欲,相反會帶來自責的感受,仿佛自己做錯了事。
訪談對象自述過往的生活是極其壓抑的,從小生活被學習占據了很大一塊,學業的壓力像一片巨大的烏云盤旋在頭頂。雖然頂著高壓考上了不錯的大學,但這種壓抑的感覺并沒有消失。壓力很大時訪談對象會撫摸身體安撫自己,但這也引發了強烈的羞愧和自責,因為自己的養育者觀念傳統,這樣的行為是不被允許的。而家里的氣氛也始終是壓抑、貶低的。
聽完訪談對象哽咽的敘述,徐倩老師說:
“你好像一直讓自己處在那種壓抑、緊張的壓迫感里,不停地審視自己,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也許過去你作為孩子,家庭和父母給了你這種很緊張的氛圍,但現在可能是你自己讓自己時刻處在被自我打壓的狀態里。而你身體部位與性有關的敏感的感覺,我認為這是你的身體在以這種方式讓你尋找到被安慰到感覺,讓你感受到一些快樂。但是這種感受一出來,你馬上又會否定、打壓自己,回到被壓迫的狀態里。”
“那些與性刺激有關的感覺仿佛在說,即使在緊張的環境和感覺里,你依然可以感受到自己本能的欲望,這個感覺讓你覺得自己是存在的。但你好像很害怕,不讓自己享受本能欲望的快感。”
訪談對象感到很折磨,被這種感覺拉扯,自己的能量很難出來。這種感覺或許說的就是徐倩老師詮釋出來的,但凡有好的感受立刻會被自己按住,重新回到壓迫的感受里。
訪談對象的回應表示能承受分析的力度和深度,徐倩老師繼續說:
“可能你害怕你讓能量出來會招致養育者的責備和厭惡。你要像你的養育者一樣來對待自己。其實身體上有性快感的部分帶來的感受,象征著你真實的力量源泉,你也在通過這種感覺來感受自己的存在?!?/p>
這是第二次談到“自己的存在”,訪談對象說一直認為自己沒有存在,始終很孤獨。家里沒有快樂,只有貶低,于是自己也不敢快樂,也沒有獲得情感的能力。
訪談對象的敘述夾帶著深切的悲哀,對自己的悲哀,對無力改變的事實的悲哀。但困擾訪談對象的這種體驗,恰恰是在提醒著自己還擁有感受的能力。于是在悲哀的土壤底下似乎有希望的嫩芽在萌生。徐倩老師一方面詮釋著訪談對象當下的體驗模式是來自早年養育者對待自己的方式,訪談對象內化了一對苛刻、貶低、打壓的父母形象;另一方面也在不斷詮釋著訪談對象內在有知覺的部分:
“你的內在一直跟你的養育者待在一起。你看待自己的角度可能就是內心里養育者對待你的態度。但你的身體在告訴你,你的生活是活著的,有感覺的,不是死氣沉沉的。你要去更多感受自己,尊重自己作為一個獨特的人,你的身體的感覺,內在的情感都很重要?!?/p>
訪談結束后,徐倩老師談到我們身體的感覺是一種本能的能量,是很美妙的體驗。這種身體被激活的興奮感,以及引發的羞恥感,這些感受帶著這位訪談對象來探索自己,這本身就是自己的力量。
有旁觀者反饋,訪談對象從身體的感覺逐漸談論到自己內在的感受,自己的痛苦和憤怒,聲音從哽咽、顫抖逐漸變得平穩,還多了一些穩定的感覺。徐倩老師說,我們內在是有寶藏的,無法覺察的時候不覺得這是美的,有力量的,一旦獲得了覺察的視角,內在的力量被照亮,就能重新恢復,甚至重建對自我的感知。這也是心理咨詢在做的事,給我們內心本來就存在的種子帶來一束光。
這兩段訪談里,從訪談對象的敘述里能聽到他們都具有反思的能力,講述時有對事件的描述,也有自己的感受,也能思考讓自己困擾的究竟是什么。因此徐倩老師能夠針對潛意識工作,給出動力學解釋。因為單次訪談的局限性,有些解釋是帶著權衡過的力度的,既能揭示出核心的沖突,又不會讓訪談對象感到難以承受。并且從訪談對象的回應能判斷他們能接受這種力度的解釋后,徐倩老師可以提出更深入一點的解釋。這也是希望能在有限的談話里盡可能給訪談對象提供幫助。
就像我們體驗到的痛苦會不斷循環,在訪談中獲得的新的視角和思考也可能會重新退回固著的位置。如果能給自己找到咨詢師,在一段較長的時間里不斷探索,能幫助你更全面地了解自己,也能穩固那些獲得的好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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