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南京舉辦萬人簽字告別臟話活動,聲勢浩大,據親歷者回憶,現場的每個人都帶筆了。
今年正好是南京萬人簽字告別臟話活動30周年,有人說南京人口957萬,自打通過萬人簽名不講臟話活動之后,講臟話的只剩956萬人了。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今天的南京人是如何看待臟話的?
百科上介紹:“南京話在中國歷史上長期是官方標準語,金陵雅言以古中原雅言正統嫡傳的身份被確立為中國漢語的標準音,并深遠地影響到中國語言形態。
加之六朝以來漢人文化上的優越意識,清代中葉之前歷朝的中國官方標準語均以南京官話為標準。”
在今天的互聯網上,標題出現金陵雅言的視頻,十有八九都帶臟話,南京人似乎愛以金陵雅言自嘲。
而在現實生活中,南京人說普通話和說方言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格。
語言的藝術充滿力量,總在不經意間豁開一個口子,讓外地人抵達南京就能聆聽到最本土的聲音。
“大一剛到南京的時候,南京同學教我說南京話基礎公式:D開頭,B結尾,中間加個形容詞。”
在南京人眼中,《頭文字D》不只是一部動畫、一部電影,更是詮釋了他們臟話結構最精華的句子。
一個“吊”字在南京話當中堪稱全局變量般的存在,它可以在句子的任何一個位置游離閃現。
全局變量(Global Variables)是指程序中任意地方都能訪問的變量。
有人說南京話里的“吊”,相當于英語里面“the”冠詞無實意。
“南京話其實是非常嚴謹的,你看中文都沒有冠詞The和a,不能玩味兒,但是南京話就有,比如The duck=吊鴨子,what a man=什么吊人。”
“diao=英文里的the,bi=英文里的very much。”
“diao+一bi基本等于英文Fuck的用法一樣的,我在國外是這么介紹的:吊天熱的一逼=the fucking weather is hot as fuck。”
低級的臟話讓人反感,高級的臟話總是流于無形,甚至有時候會產生一種在聽脫口秀或者Rap的現場感,而且坐的是前排。
“我聽過的含吊量最高的南京話來自我們高中軍訓教官:吊你個吊代筆在個吊路上騎個吊車le么吊快干么吊四啊,至今奉為圭臬。”
南京人出口成臟其實很多時候不是帶著惡意,而是成了一種口癖。
比如之前有人在南京街頭采訪一位大爺,問他如何看待南京人說話愛帶臟字的行為,大爺一開口就帶了三個“md”。
一位曾在南京求學的學生說:“太親切了這口音,我導師南京人,‘md’就相當于施法前搖,聽見就表示老師動感情了。”
最后大爺不僅沒擺脫外界的印象,反而坐實了。
還有南京人一眼就看出來,這個大爺跟公園里老伙計講話肯定不是這樣,這已經是他最文明的版本了。
別的城市會在街頭打上“文明用語”的標語,而南京則要在標語當中特別強調“講話不帶臟”這個程度。
南京墻標語:不說臟話爭做文明城市。
路過的南京市民:“不講臟話這種吊事不是簡單的一比!”
由于南京臟話喜歡在首尾夾入器官,這種臟話程度常令一些外地朋友以為受到了辱罵。
一個朋友說他去年五一去南京住酒店,車停地下停車場被保安罵了一路,他下車找保安理論,結果保安告訴他南京人說話就這樣。
“兩個南京人在一起聊天,我都以為他倆在罵架。”
“我表哥一家就是南京的,他結婚的時候,我去南京玩了一周。一周時間,我在公交車上聽到的臟話比平時一個月都多。”
無數的親身經歷,帶來對南京話的立體感受。很多人產生了這種印象,南京的中青年好像開口不說“吊、呆、逼”就不會說話似的。
有個外地人上出租車,和司機閑聊,問:“為啥你們南京人說話總喜歡帶個‘吊’啊‘逼’啊什么的呢?”
司機想了一會兒,撓撓頭說:“這個吊問題難回答得一逼誒。”
“我去理發店,老板說他徒弟到南京第一天學會的南京話就是小debby,說騎車騎到人行道被一個老頭一直追著罵小debby,回來問啥意思。”
南京的臟話有時候又透露出一股國際化的意味,比如當地人經常向外地人解釋黛比的意思。
今年南京城出現了一家名為黛比的螺獅粉店,直接引爆了整座南京城。
老板雖然在面對記者采訪時坦言,自己起名的時候沒有往那個方面想,但還是引起了部分網友的不滿。
Debbie,英文名,來源于希伯來語。一般為正式英文名Deborah的昵稱,通常譯為“黛比”。
在南京的臟話體系中,這個英文名是出現頻率極高的存在,同時它的敏感度也極高。
有資料顯示,南京話中的“黛比”一詞,其由來頗具歷史韻味。據傳,這與南京的秦淮河文化有關,秦淮河兩岸昔日煙花柳巷繁華,從事特定行業的男子會佩戴綠巾以示區別,于是有了“戴碧”(南京話發音近似“黛比”)之說。
然而,如今南京人口中的“黛比”一詞,其含義已發生變遷。這個詞的威力在于,它放在不同的對話情境里會產生不同的效果。
就像另一句南京話“一比吊糟”,它像一把雙刃劍,既可以用作褒義,也可以用作貶義。
在南京話里“一比吊糟”是個形容詞,形容程度很嚴重,大約相當于普通話里的一塌糊涂。
而“一批、一比、一筆”的大規模傳播,自于2018年的世界杯,梅西那張經典照片,我叫梅西,我現在慌得一批。
一批,就是一比吊糟的簡略、文明版。一位網友說印象中是黃健翔解說時先說的,而黃健翔的大學,就是在南京讀的。
今年爆火的蘇超,南京在綠茵場上打出了“蘇E蘇B蘇D,南京話:EBD遭”,足以證明這句話在南京有多深入人心。
“上次在博物館,導游和兩個杭州妹子說南京話是以前的官方用語,有金陵雅言的美稱,我腦子里浮現的第一句話就是一比吊糟,雅,實在是太雅了。”
“事實就是如此,大學四年打車,上車聽到下車……本地學生說的最多的是一筆雕鑿。”
“在南京讀完書學了一口地道的南京話,什么甩的一筆、活老鬼、擺的一筆雕鑿、呆~比、煩滴一筆。這大學讀的挺劃算的,攻擊力+10點。”
最有名的梗,要屬那句:南京又名石頭城,是一座依壁雕鑿的城市。
但凡你跟南京人說起這句,他幾乎無縫秒懂。
事實上,南京的臟話已經變成了南京人生活當中的一部分,很多時候只是聽起來臟,其實并不臟。
我剛到南京的時候,路過兩個清潔工阿姨,大老遠的以為她們在吵架,結果走過的時候看她們有說有笑。
“以前去外地裝項目,甲方問為啥那個老師傅一直在罵人,一直說臟話,是在罵誰?我們趕緊溝通,老師傅是南京人,他沒有罵人,只是口頭禪,不針對任何人的。”
還有很多南京人說,只有關系好的說話才滿嘴臟話,關系越好臟話越多,關系普通的保證一個臟字聽不到,當然,關系一比吊糟的也是見面滿嘴臟話。
南京臟話有時候成為了社交活動當中的友情程度探測器,一個南京人可以在你面前肆無忌憚飆臟話,要么跟你關系很鐵,要么他真的在罵你。
“幽默的南京網友”
著名作家葉兆言曾經說過,他來南京工作久了之后,發現南京男人就像小孩一樣的講話。聽南京男人講話很有意思,很搞笑,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吧。
南京的臟話不會消失,就跟秦淮河的水,咸水鴨里的鹽,如果少了這一味勾兌,那將缺少一股濃烈純粹的市井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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