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運動讓人找回對身體的掌控感”,身體的掌控感,帶來生活的掌控感,也實現人生掌控感。對郭崎琪、郝婷和黃張嘉洋而言,藝術體操不光只帶來競技“技巧”,運動精神也重塑了她們的生活、心態“技巧”。
中國藝術體操隊
左:郝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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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郭崎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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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黃張嘉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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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京奧運的第四名到巴黎奧運的金牌加冕,這條創造歷史的道路鋪滿的不只是汗水,更有中國藝術體操隊的成員用信任與意志編織而成的藝術。在身體的訓練與對藝術的感知中,她們拓寬著思維的邊界,將運動場上的智慧,運用至廣闊的人生。
左:
紅色無袖上衣Marimekko
黑白運動短褲Her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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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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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色運動鞋Steve Madden
銀色戒指Insens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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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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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兜底,你盡管綻放”
當記分屏亮起“69.800”的奪冠總分,巴黎奧運會拉夏貝爾門體育館的廣播宣布中國藝術體操隊歷史性摘金時,中國藝術體操國家隊集體項目主教練孫丹、隊長郭崎琪和隊友黃張嘉洋、郝婷等幾人相擁而泣。
這枚金牌,代表著中國從被歐洲壟斷的藝術體操項目中突圍,不僅改寫了藝術體操國家隊從未登頂的歷史,還凝聚著她們多年來的汗水與默契。
時間倒回 2018 年底,剛剛擔任主教練的孫丹深知這個項目所陷入的生存困境,奧運資格岌岌可危時,她與隊員們立下第一個“Flag”—活下去。而正是這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決心,讓她們在逆境中爆發出了驚人的能量,令她們最終獲得東京奧運會參賽資格,保住了隊伍的火種。
“我們非??妇殹保@是郭崎琪口中隊員們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她清晰記得一次賽事中與意大利隊共用一塊場地訓練的細節,歐洲強隊開始還爭分奪秒占場地,一個多小時后帶著倦意與疲態下場。中國隊員們經歷著同樣的生理挑戰,卻咬緊牙關,再累也筆挺站起訓練。一種近乎本能的集體意志—— “我們不會表達自己累了的狀態,不能垮。她們那時是世界前三,但我們比她們能練。”疲憊是真實的,但團隊的精神堤壩,補足著彼此的能量。
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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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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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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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集體項目中,你不能只想著自己,更要為團隊考慮。”郭崎琪的話語中透露出超越年齡的成熟與擔當。她從 2016 年開始進行集體項目訓練,過著和隊友們“一起吃飯、訓練、上學”的生活。作為隊長的她深知,藝術體操的魅力不只在于技術的精湛,更在于團隊的默契配合?!拔覀兠總€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發光發熱,共同為團隊貢獻力量?!碑敳蕩澾^空中,球體高高拋起,那份“無論發生什么,有我在”的篤定,讓她們相互信任,仿佛是彼此在驚險鋼絲上的安全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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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不是一句輕飄飄的承諾,更是平日訓練時千百次的“守住”累積出來的。黃張嘉洋說:“‘你盡管放手拋,只要不扔到裁判席上,我拼了命也給你撈回來!’——這是我們之間最常說的話?!边@傳遞的不是要求,而是無條件的托底保障。“如果換成‘你一定要拋準,不然我接不到’,那會怎樣?”她反問,語氣中帶著理解,“無形中會給隊友施加巨大的壓力,在出手時畏首畏尾。當隊友真的幫你救回器械時,信任累積起來了?!焙骆蒙钣畜w會:“有失誤時,我們從不會彼此指責,大家共同面對和克服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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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賽場上,這種近乎本能的包容,成就了大膽而優雅的藝術,每個人都能心無旁騖地將全身心投入到動作的藝術表達中,在巴黎奧運賽場上保持行云流水的銜接,彼此將對方托舉向奧運領獎臺。
孫丹眼中,中國藝術體操隊能夠摘金的最重要原因或許就是這種團結,“集體項目比個人競技更難的部分在于——需要所有人都在同等的認知水平和角度上,并且將自己最好的部分呈現在賽場上??赡芪覀儼褕F隊拆開來看,每個人都未必是最強的,但是她們在一起卻是最好的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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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模仿到藝術洞見
對一支優秀的隊伍來說,傳統的苦練模式是遠遠不夠的,頂尖的競技水平,需要頂尖的文化素養和藝術感知力來升華—— “內”與“外”的兼修是一條更為深遠的道路:向內深耕文化底蘊,向外雕琢藝術表達。
為東京奧運會創作敦煌主題的編排時,精神訓練場就搬到了千里之外的敦煌莫高窟。在國家體育總局體操運動管理中心的支持下,幾位隊員隨教練赴實地采風,學習和了解“敦煌飛天”的藝術,創作過程更像藝術工坊而非訓練場。
她們在洞窟壁畫前觀賞飛天的衣袂飄舉,跟隨敦煌舞老師學習指尖的微妙轉折,觀看《又見敦煌》演出感受故事的呼吸。郭崎琪說:“一開始孫教練告訴我們這是什么樣的藝術時,我們沒辦法完全理解,但實地看過后就豁然孫教練想讓我們表達什么了?!秉S張嘉洋回憶:“在敦煌總是兩眼放星星地觀看,突然懂了什么叫神韻,以前只是模仿動作,看過之后才有了更深層次的見解?!?/p>
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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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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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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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作:
黃丹, 騰Soaring,2016,紙本設色,75 x 62 cm
定期參觀博物館、美術館,觀看舞劇、芭蕾演出成為訓練的一部分。從漢唐文物的紋飾中提煉隊服配色,從古畫人物的儀態中捕捉動作靈感……這令藝術體操不同于傳統印象中枯燥重復的體育訓練,也讓隊員們擁有更強的藝術鑒賞力。除此之外,思維的邊界還在讀書會中得以拓展,堅持六年超百期的讀書會,是中國藝術體操國家隊集體項目主教練孫丹與隊員們的大膽創新,從李娜的自傳《獨自上場》到《非暴力溝通》《蛤蟆先生去看心理醫生》,通過共讀一本書,隊員們增進了對彼此的了解,也在思想碰撞中激發了新靈感。“我們每年都在學習新內容,知識拓展得越來越寬?!惫殓髡f道。這樣獨特的學習、訓練模式,教會她們的不僅僅是如何成為一名優秀的運動員,更是一種思維方式。“發現問題、理解問題、解決問題、放下問題—這套訓練思維能遷移到任何困境中?!秉S張嘉洋說。
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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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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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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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聽見”到“聆聽”,從“看見”到“洞察”,“現在聽音樂會拆解層次了?!秉S張嘉洋說,“鼓點、古箏、人聲,每個聲部都是故事拼圖的一部分?!彼囆g體操要求對美與動態的極致敏感,也讓她們的眼睛擁有了“倍速慢放”和“細節放大”功能,想象力隨之升騰。世界在她們眼中,不再只有實用主義的輪廓,更充滿了可被捕捉的審美細節。詮釋“叢林作戰”時,會想象自己是潛伏的獵手;表現“飛天”時,感知著虛空中的風與云。
賽場下,藝術體操賦予的美的力量蔓延著。一個隨意的起身,一次放松的行走,都隱約帶著訓練的痕跡——挺拔而不僵硬,舒展而不松散。身體語言,是她們無聲的名片,滲透在每一個從容、敏銳、充滿創造力的日常瞬間之中。
她們向世界講述,中國的故事
巴黎奧運會賽場上,當最后一項器械拋向穹頂,落點如預演般精準—那枚等待了幾十年的奧運金牌,輕盈地落在她們舒展的指尖。
關于那歷史性的一夜,郝婷最深刻的記憶并非山呼海嘯的歡呼,而是:“尿檢、采訪、流程走完,累得倒頭就睡。那是那些天睡得最沉、最安心的一夜。”
這份深沉的疲憊與隨之而來的安寧,是她們為極致藝術與巔峰競技所交付的最誠實的身體答卷,超越了勝負的悲喜,無聲地訴說著所有輝煌背后最真實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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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京奧運會驚艷四座的《飛天月舞》《天地英雄》,到 2023 年世錦賽奪冠的《水龍吟》《破陣樂》,再到巴黎摘金的《共生共舞》《鳳鳴凌霄》,從敦煌藍到唐宮金的隊服配色,從彩帶化身的琴弦到千年韻律表達。在追求“更高、更快、更強”的奧林匹克道路上,“更美”“更深”“更具文化底蘊”同樣是不可或缺的維度。賽場上的中國藝術體操隊,她們手中的彩帶與圈棒,超越了單純的技術屬性,而是化作了講述中國故事、傳遞東方美學的表達載體,向世界昭示著身體語言那無與倫比的表達力,既容納著年輕身體對極限的沖擊,也展現著中國文化的深刻與風采。
她們展現了中國之美,也締造了中國藝術體操隊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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