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個樂迷心中有一千個烏仁娜。
對于民樂的聽眾,她是20年前就享譽歐洲的游牧歌者;對于藝術愛好者,她是不斷挑戰自我、打破常規的先鋒藝術家;對于當代都市人,她是一劑來自曠野的“聲音良藥”,為疲憊的心靈送來慰藉與寧靜……
無論從哪個維度聆聽,這位從內蒙古草原走向世界舞臺的音樂家,始終相信“聲音有靈”。“聲音是靈魂與世界最深的連接。不必成為歌唱家,只要唱歌,我們的心靈就會有所得,呼吸滿了、全了、好了,自己自然穩重、安靜、平衡,亙古未變。”
7月11日,烏仁娜帶著名為“聲之靈”的巡演來到南京保利大劇院,演出之前,她接受了現代快報記者的專訪,分享自己的音樂新作、人生感悟,還有那條她鋪設五十余載、回歸本真的聲靈歸途。
“一直以來,我都想做一張純人聲專輯”
“聲之靈”是烏仁娜此次巡演的名字,也是她2025年新專輯的名字,與過往作品迥異,這張專輯是純人聲,沒有器樂伴奏,只有安靜唱歌。
這似乎是一場對過往作品的“全然顛覆”:豐富的編曲是烏仁娜唱片的重要一環,1997年專輯《交匯》有箏、有笙、有揚琴;2001年的《在路上》她回歸呼麥與馬頭琴;2005年專輯《生命》擁抱小提琴和扎卜鼓;這些年,爵士音樂、電子音樂,還有各種奇思妙想的跨界,她樂此不疲。
這似乎也是對過往作品的“一脈相承”:無論什么樣的作品,天籟人聲是一以貫之的魂靈。1995年專輯《聽風的歌》即興而為的哼唱,打破了所有人對于鄂爾多斯長調的刻板印象;縱然2023年《帕爾塞福涅》能體驗單簧管、電吉他、砂槌、鍵盤等“絲竹亂耳”之妙,你依然能在她的淺吟低唱中“調素琴,閱金經”。
但烏仁娜似乎并沒有考慮這么多,她表示,自己的音樂就像草原,有草有花,有羊有馬,不應該只有一種色彩,也不應該被某種教條的制式框死,“不管什么樣的音樂,我都可以唱出來,這是我的本性”,一切都是機緣,必須“自然而然地發生”。
這張新專輯亦然,她說它是無數旋律“像泉水涌入腦海”的結果,她必須把它們都唱出來,將許許多多“聲音有靈”的瞬間,唱給所有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聽。烏仁娜還打了一個奇妙的比方,從起心動念到錄制完成,她覺得自己是“被時間等待”的人。
“過去的20年里,有很多母親告訴我,每當孩子睡不著時,她們總會播放我的歌,等到這些孩子長大了,他們也會聯系我,回憶起自己的成長和與母親的點點滴滴。或許,我們每個人來到人間,就是為了用我們的聲音問候這個大世界。”烏仁娜說。
找尋與這個世界的“連接”
最近幾年,烏仁娜似乎越來越重視與外部世界的“連接”:在2023年上映的電影《臍帶》中,她首次以配樂指導的身份出現,收獲了大量年輕的樂迷。2024年,她時隔多年重新開啟國內的巡演,并邀請了許多歐洲知名的音樂家前來助陣。
“《臍帶》的導演喬思雪是一位非常年輕優秀的電影人,她告訴我,自己創作的時候常聽我的歌。所以,這個故事從起步時,就已經和我的音樂有了連接。這種與年輕一代的連接,讓我時常感到羨慕、感激,還有感動,他們的接受能力很遼闊,身上伴著一種美好的希望。”烏仁娜說。
事實上,這種寄托“美好的希望”的“連接”,恰恰應和了電影的名字“臍帶”。記者了解到,這部電影開始取名“漫游在藍色草原”,在圍坐讀劇本時,他們偶然談到了蒙語里面的“臍帶”,同時這個詞也意味著“連接”和“傳承”,命中注定般地照見電影的內涵和詩性。
去年重啟的巡演亦是如此,她把那場演出命名為“禮物”,來自同名歌曲。烏仁娜說,這首歌是自己在飛機上寫下的,過去幾年,這個世界經歷了太多不易,她特別想用音樂來跟樂迷們共度一段美好的時光,送上一份心靈的禮物。
為此,那年她還特別說服了“恐飛”的歐洲音樂家托馬什·拉托同行,“他的低音提琴非常棒,但因為害怕坐飛機,一直無緣亞洲的演出。后來,他終于克服了恐懼,可以說是個奇跡,這也是那趟巡演給送的禮物。”
而談到今年這場巡演,烏仁娜又談及一段趣聞:“這次我邀請了歐洲著名的爵士音樂家佐爾坦·蘭托什,我們也是老朋友了,他的小提琴和別人的都不一樣,五根弦,拉出來的音色獨特而優美。在確定成行之前我們還專門通了電話,他特別興奮,‘我好長時間沒有和你一起去中國演出了!’”
停下腳步,呼吸、唱歌,然后笑著走
烏仁娜的行為,看似將越來越多不同國家、不同文化的人“連接”到了一起。那么下一步要做什么?她的回答很簡單,“唱歌”。“我覺得每一種文化都有大家一起唱歌的傳統,這是人類天性里很重要的事情,只不過,現代生活逐漸遠離了它。其中很多傳統民歌,不唱了,被慢慢遺忘了。”
她告訴記者,所幸,越來越多人意識到,我們應該停下來,珍視自己的內心需求,學著去呼吸、去唱歌。“或許我們太習慣了同一種聲音、同一種旋律,但是在宇宙空間中,什么樣的聲音都有,大聲唱出來,不必怕唱錯。”
“就算你只是在家里面隨口哼唱,都是特別好的。唱歌就像一把專屬于你的鑰匙,可以打開自己,這是別人沒辦法給你,即使有人‘觸碰’到你,也沒法激活你內在的所有細胞。”這也是為什么從20年前開始,烏仁娜無論走到世界的哪個角落,都會和當地的歌迷一起“九腔十八調”地合唱那首《送親歌》。
這種執念大概源于童年時的經歷。生于鄂爾多斯的牧民之家,她小時候的生活就隨性灑脫:和鄰居家的孩子照料羔羊牛犢,有時因為貪玩,會把家長的交待忘得一干二凈。
“我不知道第一個對我唱歌的人是誰,也許是我姥姥,也許是我爸媽,也許是草原上的一個老人家,我不知道,但他們都會唱歌。那時候我在草原上看羊,嘴里很自然就哼唱出一些旋律,我媽媽還常犯嘀咕,‘這孩子到底唱什么呢?’”
就這樣,這個喜歡在放羊時哼唱的姑娘,從鄂爾多斯唱到了上海,然后又唱到了歐洲乃至世界各地。烏仁娜說,這么多年來她一直秉承一個生存哲學,“回頭看,但笑著往前走。”
漂泊異鄉多年,她時常思念自己的父母、家人、家鄉,文化的根指向她來時的路。另一方面,她仍常懷對音樂的熱忱,繼續在全球各個角落“游牧”,“心靈和音樂的交流是最高級的交流,它超越了語言和想法,是人世間最美的連接。”
烏仁娜說,這是她第一次到南京演出,但她絲毫不擔心曲高和寡或是語言隔閡,“只要歌聲響起,五次深呼吸間,草原便延展至眼前。”
現代快報/現代+記者 王子揚
(受訪者供圖)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