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一系列密集信號引發金融圈廣泛關注。
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官微發文,明確提出人民幣穩定幣發展模式可"內外結合",建議采取境內離岸與境外離岸人民幣穩定幣的聯動發展模式。
文中特別提到,可以考慮在上海自貿試驗區與香港同步推動相關人民幣穩定幣的創新探索工作。
同一天,上海市國資委召開中心組學習會,圍繞加密貨幣與穩定幣的發展趨勢及應對策略開展學習。市國資委主任賀青指出,加強對數字貨幣的研究探索,堅持產數融合,探索區塊鏈技術在跨境貿易、供應鏈金融、資產數字化等領域的運用。
會議邀請了國泰海通政策和產業研究院專家作專題輔導報告,系統闡釋了全球各地區穩定幣的發展戰略與監管體系。
這不是一個孤立的信號。就在7月初,無錫在一場主題為"深化外貿體制改革"的專題推進會上提出,探索穩定幣賦能外貿發展的實踐路徑,不斷拓展數字貿易、綠色貿易、服務貿易增長空間。
這是內地地方政府首次將穩定幣納入政策討論框架。
深圳雖未明確表示參與穩定幣相關業務,但已與香港金管局合作擴大數字人民幣錢包開立范圍,聚焦跨境支付創新。
內地城市開始關注穩定幣了,這意味著什么?
要理解這個問題,首先要搞清楚兩個概念:數字人民幣(e-CNY)和人民幣穩定幣并不是一回事。
數字人民幣是中國央行發行的法定數字貨幣,等同于紙質人民幣,具有國家信用背書。而穩定幣是指在國家金融監管框架下,由持牌金融機構或合規主體發行,以人民幣法定貨幣或等值人民幣資產(如人民幣現金、國債等)為儲備錨定物,通過技術手段保持價值相對穩定的數字化代幣。
中國的數字貨幣戰略實際上是"三線并進":嚴打境外穩定幣,力推數字人民幣,探索人民幣穩定幣。
第一條線是對境外穩定幣的嚴厲打擊。
USDT、USDC這些穩定幣看起來只是技術產品,實質上已經成為美元霸權在數字世界的延伸。
絕大多數穩定幣都與美元掛鉤,儲備資產主要是美元現金和美國國債。如果任由其在中國大規模流通,實際上是在數字領域為"美元化"洞開大門。
這將嚴重侵蝕人民幣的貨幣主權。
更令人擔憂的是,這些穩定幣已經成為新型地下錢莊的首選工具。境內資金通過"跨境對敲"的方式,將人民幣換成USDT,再在境外平臺賣出換取外匯,繞開了國家外匯管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脫離監管的資金閉環。
近年來破獲的案件觸目驚心:北京警方的一起案件涉案金額超20億元,武漢的案件涉案資金高達10億元。
所以中國對境外穩定幣的嚴厲禁止,并非對數字貨幣技術的排斥,而是對特定風險載體的精準清除。
第二條線是數字人民幣的全面推進。
與嚴打境外穩定幣同時,中國正全力推進由央行主導的數字人民幣。
數字人民幣的試點早已超越了早期派發消費"紅包"的階段。在成都、上海、深圳等試點城市,數字人民幣的應用場景已從個人消費擴展到企業服務、財政稅收、公用事業等政務服務領域。
國務院辦公廳明確要求"穩妥推進數字人民幣研發和應用",這標志著數字人民幣已從探索性項目上升為國家金融戰略的核心組成部分。
比如內地游客可使用數字人民幣在香港消費,整個貨幣兌換過程在后臺無縫完成。作為多邊央行數字貨幣橋項目的首批試點城市,深圳的銀行已成功完成了基于該平臺的對公跨境匯款業務。
數字人民幣的真正價值并非在于與支付寶、微信支付的同質化競爭,而在于其作為新型金融基礎設施,能夠深入B2B和G2B領域,解決傳統支付體系難以解決的痛點。
第三條線是人民幣穩定幣的謹慎探索。
香港的角色更加耐人尋味。
2025年,香港正式通過《穩定幣條例》,構建了全面的穩定幣監管框架。這與內地的嚴厲禁止形成了鮮明對比。
但這種"一國兩制"下的金融差異化探索,實際上是一種精妙的戰略分工。內地通過嚴密的"防火墻"確保了國內金融體系的穩定,而香港則成為了一個理想的"監管沙盒"和"風險隔離帶"。
而現在,從無錫的"首吃螃蟹"到上海再到國家級表態,一個清晰的信號正在釋放。
無錫提出"探索穩定幣賦能外貿發展",上海國資委專門學習穩定幣發展趨勢,這些都指向一個可能:中國正在考慮發行官方認可的人民幣穩定幣。
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提出的"境內離岸與境外離岸人民幣穩定幣的聯動發展模式",為這種探索提供了理論支撐和政策指引。
這將是一個全新的物種:既不是數字人民幣(因為不是央行直接發行),也不是境外穩定幣(因為有官方背景和嚴格監管)。
如果上海真的開始探索境內離岸人民幣穩定幣,配合無錫等城市在外貿領域的應用嘗試,將帶來什么?
這意味著在嚴格的"電子圍網"管理下,人民幣穩定幣將首次在內地特定區域獲得合法地位。雖然流通范圍受限,但這無疑是一個歷史性的突破。
無錫的外貿應用探索,為穩定幣在實體經濟中的價值驗證提供了重要場景。深圳與香港的跨境支付合作,則為技術路徑的可行性提供了實踐基礎。
更重要的是,這種"多點開花"的探索模式,將為其他內地城市提供多個可觀察、可學習的樣本。
對于成都這樣的內陸城市,無錫的"首創"和上海的"突破"意味著新的機遇窗口正在打開。
成都作為西部經濟龍頭,2024年GDP突破2.3萬億元,擁有超萬億的電子信息產業集群,還是中歐班列的始發樞紐,在跨境貿易方面的優勢明顯。
這些產業特點為數字貨幣的應用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條件。
在電子信息產業,供應鏈金融的痛點正等待數字人民幣來解決。
產業鏈層級多、鏈條長,處于末端的中小微供應商普遍面臨賬期長、融資難的問題。
成都可以聯合京東方、華為等核心企業,搭建基于數字人民幣的供應鏈金融平臺,通過智能合約形成可拆分、可流轉的數字化債權憑證。
讓二、三級甚至更末端的供應商都能憑借核心企業的信用背書,實時申請低成本融資。
在對外貿易領域,中歐班列的跨境結算既需要數字人民幣,也可能需要人民幣穩定幣。
目前的電匯和信用證方式流程繁瑣、時間周期長,交易成本高。
短期內,可以利用數字人民幣智能合約設計"貨到即付款"解決方案,通過物聯網設備實時追蹤貨物狀態,一旦系統確認貨物安全運抵并完成清關,合約自動執行支付。
中長期來看,如果人民幣穩定幣獲得政策許可,成都完全可以探索在中歐貿易中使用人民幣穩定幣作為結算工具,進一步降低匯率風險和交易成本。
但成都的機遇不止于此。
如果上海自貿區的境內離岸人民幣穩定幣試點取得成功,如果無錫的外貿應用探索證明了穩定幣的實用價值,成都完全有理由爭取成為下一個試點城市。
作為西部唯一的國家中心城市,成都在"一帶一路"建設中的樞紐地位,比無錫更具戰略價值,比深圳更有輻射潛力。
面對這輪數字貨幣政策的新變化,成都也必須提前布局。這包括加強本地的監管科技能力建設,開發鏈上數據分析和監控工具。
設立專門的數字資產研究小組,密切跟蹤上海自貿區、無錫外貿應用以及香港穩定幣的最新進展。
有計劃地培養既懂技術又懂金融法律的復合型人才。
這場數字貨幣的變革,本質上是一場關于未來金融基礎設施主導權的競爭。
美國通過穩定幣維護美元霸權,中國通過數字人民幣構建自主可控的金融體系,同時探索人民幣穩定幣來參與全球競爭。
上海、無錫、深圳和香港則成為連接不同體系的重要試驗場。
對于成都這樣的內陸城市,發展路徑在于緊跟國家戰略步伐,學習無錫的探索精神,借鑒深圳的合作經驗,成為數字金融創新的重要參與者。
成都的未來在于能否將這些強大的新型工具,從概念轉化為推動萬億級產業轉型升級的強大引擎。
在于能否利用其作為"一帶一路"樞紐的獨特地位,在數字貨幣跨境應用上實現突破,為中國與世界的數字聯通開辟新路。
這既是成都的挑戰,更是其不容錯過的歷史機遇。
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數字貨幣戰爭中,誰能把握住國家戰略的脈搏,誰能學習先行城市的經驗,誰就能在未來的數字經濟中占據制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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