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個人看破生死,就沒必要求人了。
孔子說:“四十不惑。”并不是說人到了40歲就不疑惑了,就理解全世界所有的事情了,而是說人到了四十歲就不去主動探求了,理解的就算理解了,不理解的就不去追究了,才算是不惑。倘若人到了四十歲還拼命追求,就有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古人壽命比較短,到了四十歲就算是人生過了百分之八十。俗話說“人活七十古來稀。”人到了四十歲就應該看開,不能什么事都深究,也不能什么事都親力親為,畢竟精力有限,還要經歷更年期。這時候需要理解人生,需要思考人生的價值,而不能拼命追求權和錢了。雖然現在人的壽命提高了,活七八十歲不成問題,但人過了四十歲,就應該想一想生死的問題。看破生死并不只是佛教徒和道教徒的目的,普通人也應該看破生死,因為普通人也有生和死,雖然理解不了為什么生,為什么死,理解不了這個世界是怎樣構造的,但依照社會的規律、自然的規律,人應該思考生死的規律。其實死亡并沒有那么可怕,就像古代仁人志士獻身一樣,叫做視死如歸。活著可能只是一種假象,因為每個人似乎都活在虛幻的世界中,每個人理解的世界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的意識和思想也是不一樣的,而世界似乎是一樣的。倘若世界是虛幻的,那么每一個人理解的虛幻世界也是不一樣的。就好像電影《黑客帝國》中展現的那樣,世界就是虛幻的網絡,每一個人都是其中活躍的一段代碼。
年輕的時候,人們大多帶有功利主義思想,要升官發財,要獲得很多發展的途徑,就要去求人,哪怕買了金卡銀卡,帶著大量的現金,也要求人辦事。一旦看破生死,就覺得這些事特別庸俗,沒什么意義。生死是人的自然屬性,就好像人的吃喝拉撒睡一樣,但并不自由。有位禪師說,什么叫做成佛?“饑來即食,困來即眠。”看似很簡單,其實經過社會規則馴化后的人并不一定能做到。人們會按照時間點來吃飯和睡覺,不會餓了就吃,也不會困了就睡。那么這樣的人生并不瀟灑,反而處處受限,受到時間的限制,受到規則的限制,受到自我的限制。倘若把這些限制都放下,其實是主觀上放下,從內心里放下,人就會獲得暫時的自由。人的生命可能是虛幻的,而死亡才是真實的。死亡并不一定那么可怕,而是一種解脫,因為死亡之后人就不會遭受病痛的折磨,不會遭受老板的壓榨,不會遭受同事的構陷,也不會遭受謊言的欺騙。但很多人喜歡生,不喜歡死,因為他們沒有經歷過死,不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經歷過死亡的人都沒有回來,似乎死亡之后那邊的世界是很美好的。
看破生死之后,人就變得樂觀了。人生沒有大事,生和死才是最大的事,因為這樣的事只有自己能體驗到,也只有自己受到最大的影響。生和死的觀念是形而上的觀念,和功利主義思想沒關系。即便有人在醫院里茍延殘喘,也一樣治療的是肉體上的疾病,精神可能受到影響,但對于生和死來說,影響不大。并不是說人治好了疾病就擺脫了死亡,也不是說人治不好疾病就要面對死亡,而是說人一生的命運似乎早已經注定了。基因科學研究發現,人什么時候得病,什么時候死亡,似乎是基因決定的。上帝給人類的基因做了編碼工程,最終讓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深嵌在基因里,每一個人不由自主的依照這樣的命運去生活,去工作,但并不知道命運是什么,懵懵懂懂,糊里糊涂。越是這樣,人生越是充滿了很多不確定性,值得人們去探索,去發現,去創造。倘若一個人知道自己的一生怎樣度過,而且沒有任何改變的能力,那么這個人還愿意走完自己的一生嗎?倘若愿意,那么這個人就成了被命運支配的跳梁小丑。倘若不愿意,這個人還是自由的,起碼不會被所謂的命運支配。
考慮生死這樣形而上的問題,就會暫時放棄功利主義思想。一旦看破生死,知道人在世界上只是走一遭,體驗一下人世的滄桑變化,也就不會追求功名利祿了,因為功名利祿都是身外之物,轉瞬即逝。即便有人擁有高官厚祿,也不會一輩子擁有,不會帶走。不管是高官還是富豪,和普通老百姓一樣,都有生和死。當他們死亡的時候,很有可能帶著無限的惆悵,帶著無限的悔恨,帶著無限的依依不舍,但又有什么辦法呢?除了借助高科技和醫療設備,可以延長壽命,其他的什么辦法也沒有,并不能獲得永生。在生死大事面前,其他所有的事都不叫事。有學生為了成績不好而苦惱,有工人為了掙錢少而苦惱,有農民為了要拖欠的工資而苦惱,有教師為了學生難管而苦惱。有官員為了招商引資而苦惱,有商人為了賣不出貨而苦惱。但只要想一想生死的問題,想一想人生這個過程,這些苦惱就都可以放下。倘若仍然苦惱,那只能證明這個人繞在自己的圈子里出不來,甚至是自尋煩惱。轉換思路,干一些別的,就沒有這些煩惱了。佛家說:“煩惱即菩提。”從煩惱悟入,似乎可以悟得正道。
看破生死不求人,求人的都是看不破生死,只是專注于眼前的利益。生死和眼前利益對比,一個是超功利的,一個是功利主義的,一個是形而上的,一個是形而下的。作為普通人,還是要看破生死,不然只會在功利主義的圈子里打轉轉,人生也就失去了太多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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