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永久關閉了納福城（Northpoint City）店。”

7月17日，新加坡國家法院內，一身黑色西裝的云海肴CEO呂志韜代表公司在庭審中表示。

去年7月，新加坡字節跳動辦公室的171名員工用餐后出現不同程度的不適，經新加坡食品管理局（SFA）調查，這起大規模食物中毒事件是由云海肴為該公司供應的一道炒雞丁所致。

最終，法院判定云海肴違反當地《食品銷售法》及《環境公共衛生(食品衛生)條例》，處以最高額度罰款7000新加坡元（合人民幣近4萬元）。

這也是自2019年4月從新加坡開啟出海征程后，云海肴首次在海外面臨嚴重食品安全事故與法律處罰。

云海肴新加坡一家門店 圖/云海肴官網

“近年來最嚴重的食物中毒案件之一”

這場風波的起點，要回溯到2024年7月30日。

彼時，在萊佛士碼頭一號的字節跳動新加坡辦公室內，一切如常。如此日常的一天，卻在午餐時間后迎來了變故。

新加坡亞洲新聞臺（CNA）援引該辦公室員工報道稱，當天午餐后一小時開始，周圍的同事們陸續開始感到惡心等不適。隨后，辦公室的部分樓層地面上出現了嘔吐物，甚至開始出現在地上痛苦蜷縮著的人；公司群里，越來越多的人說自己出現了腹瀉或嘔吐等情況。據新加坡民防部隊 (SCDF) 介紹，當天下午3點15分接到多個醫療求助電話，并部署了17輛救護車。

這些“中招”的員工的共同點，是中午均在公司26層的員工食堂就餐。該食堂每天中午12時至下午2時開放兩個自助午餐區，餐食分別由云海肴和莆田兩個餐飲品牌提供。在尚不確定集體食物中毒事件到底因何所致的當下，該食堂隨后被暫時封鎖，供餐的云海肴納福城店和莆田中央廚房也被SFA和新加坡衛生部（MOH）要求暫停營業，進行整改。

值得一提的是，該事件發生的第二天，SFA和MOH對云海肴納福城店進行了聯合檢查，發現其存在食品衛生隱患，如在廚房發現超過10只活蟑螂，臟的削皮器等設備隨意地掛在不干凈的架子上。

去年11月底，仍在調查中的SFA公開表示，該事件是 “近年來最嚴重的食物中毒案件之一”, 并表示“將對食品安全失誤的責任方采取適當的執法行動”。

而直到今年6月4日，SFA檢察官因銷售受污染食品及未能保持其食品準備場所免受污染對云海肴發起訴訟，并于7月2日正式開庭后，這起集體食物中毒事件的調查結果才作為證據得到公開。

據新加坡多家媒體報道，庭審中呈現的調查報告顯示，導致食物中毒的元兇是云海肴當日給字節跳動辦公室供應午餐中的一道炒雞丁，另一供應商則與該事件無關。

經檢測，該菜品金黃色葡萄球菌含量超標，每克中有超過20萬個菌落形成單位，是食品法規定上限的2000倍。這是一種常見的食源性致病菌，如果食物經人手加工后沒再加熱，又或者儲存不當，這類細菌就容易在上面繁殖并產生毒素。

執法人員事后在云海肴的納福城分店進行檢查，發現店面架子后方的灰色塑料墊下有超過10只活蟑螂 圖/新加坡食品局

庭上還披露，云海肴共致171名字節跳動新加坡員工感染腸胃炎，其中60人被送往醫院，當中又有22人住院治療一至三天。

7月2日的庭審中，SFA的檢察官表示，其尋求對云海肴總計5000新加坡元的罰款。代表公司出庭的呂志韜當庭認罪，并表示不會聘請律師。

半個月后，該案件正式宣判，云海肴最終被判罰7000新加坡元，為兩項指控的頂格罰款，高于控方原本的要求。

談及最高判罰的原因，法官Janet Wang表示，一方面，受此事件影響的人數驚人，所幸沒有造成致命事件；另一方面，云海肴在新加坡已經運營了六年，但其事后采取的行動均由當局指示，且此前一直并未就此事件做出道歉和賠償，表現出對食品安全的重要性漠不關心。

出海轉折

事實上，也的確在此案宣判后，云海肴才在其社交媒體賬號上發布了致歉聲明。

聲明顯示，給字節跳動新加坡店供餐，是其在納福城分店首次試點公司團餐業務。而事發當日的供餐量超出了門店單餐最大加工能力，雖涉事菜品的原料符合安全標準，但因門店基礎衛生規范不到位、加工環節單次炒制量過大以致部分菜品出品未達標、儲存與運輸環節未能有效控制溫度與時間等管理上的失職，最終釀成大錯。

就此，云海肴表示將永久關停新加坡的公司團餐業務、永久關閉涉事門店，并將組織員工重新進行食品安全培訓和認證，及對原料溯源、基礎衛生、加工流程、溫控存儲、蟲害防治等環節強化管控。

而在此之前，云海肴也算得上中國餐飲品牌出海的代表之一。

創立于2009年10月的云海肴，主打食材原汁原味的云南菜系，在后海開的第一家店聲響不大、日日虧損，但在把店開到購物中心后，其在北京迅速躥紅。獲得紅杉資本投資后，其擴張繼續加速，并將目光投向了海外市場。

新加坡，正是其首次走出國門的落點。

2019年4月，云海肴首店在新加坡樟宜機場落地。據呂志韜此前對虎嗅回憶，那時候新加坡的中檔餐飲幾乎沒有競爭可言，做云南特色菜的云海肴也就此吃到了一波紅利；首店開業時，消費者排隊排到了五十米開外，后來甚至一度成為打卡地。

此后幾年，云海肴陸續在新加坡拓展至5家門店。今年6月，其又正式進入馬來西亞市場。根據云海肴云南菜微信公眾號，截至目前，其已在3個國家的29個城市開設200多家門店。

沒承想，六年之后，曾成就了云海肴高光的新加坡，成了其漠視食品安全的最大“罪證”。

新加坡云海肴公開發布致歉信

不過，隱憂或許早已埋下。在國內，便多次有云海肴旗下門店被監管部門通報過食品安全風險。

2022年3月25日—4月14日，北京市海淀區市場監督管理局開展餐飲食品安全大檢查，其后點名云海肴頤和園路店存在未按照保證食品安全要求貯存食品的問題，責令改正、給予警告，并立即停止其線上經營活動。其崇文店還曾因后廚衛生環境較差，且經過警告后拒不改正被東城區市監局處以2.5萬元的行政罰款。

2023年9月15日，北京市消費者協會將云海肴列入近期存在食品安全問題的餐飲企業名單中。同年12月，杭州上城區市監局抽檢結果顯示，云海肴旗下門店小鍋米線碗檢出不該存在的大腸菌群，抽檢不合格。

于餐飲品牌而言，食品安全是其中最重要的基石。不難預見的是，此番新加坡集體食物中毒事件，將給云海肴在當地的發展帶來巨大影響。

目前，云海肴在新加坡的風險還并未完全解除。據SFA公告，按云海肴在新加坡已經受到的判罰，一旦此后其再次被定罪，則將面臨最高不超過10000新加坡元（約合人民幣5.6萬元）的罰款，或被判處不超過三個月的監禁，或兩者并罰。

記者：石晗旭

編輯：余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