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臺北小巨蛋的聚光燈暗下來時,臺下一萬多支熒光棒還在搖晃,費玉清握著話筒的手輕輕發顫。這是他最后一次站在這里,弦樂起時,他喉結滾了滾,聲音裹著水汽唱《一剪梅》:“真情像草原廣闊,層層風雨不能阻隔……”唱到“總有云開日出時候”,第一排的老太太抹起了眼淚,他忽然笑了,眼角紋路里盛著光,像把這輩子的星光都收在了那里。
“唱完這一首,我就要和大家說再見了。”鞠躬時西裝下擺掃過舞臺,他沒回頭。后來有人說,那天后臺的化妝鏡上,他用口紅寫了行小字:“君問歸期未有期”。沒人知道,這句告別里藏著半個世紀(參數丨圖片)的秘密。
1978年的東京銀座,剛唱完《夢駝鈴》的費玉清轉身撞進一個穿和服的姑娘懷里。她手里的清酒盞晃了晃,淺金色酒液濺在他雪白襯衫上,像朵突然綻開的早櫻。姑娘慌忙鞠躬,發間珍珠步搖叮咚響,他盯著那串珠子看了半晌,才想起說“沒關系”。
那是他第一次遇見她。日本望族的小姐,父親是大阪企業家,母親是茶道大師。他們在歌舞伎町的深夜食堂聊到天亮,她教他用日語說“月亮真美”,他給她唱剛寫的《晚安曲》。回臺北前,他把母親留的玉墜塞給她,“等我”兩個字咬得比歌詞還重。
可東京的雪落下來時,消息變了味。姑娘的父親托人帶話:想娶我女兒,就得入贅改名叫“安藤清”,永遠別做歌手,更別踏回臺灣一步。費玉清捏著那封信在臺北的雨里站了整夜,第二天發了封電報,只有三個字:“祝你好”。后來他再唱《一剪梅》,尾音總比樂譜多拖半拍,像句沒說完的再見。
臺北老鄰居總說,費玉清家的燈亮得比教堂還準時。凌晨五點,他準拎著保溫桶去巷口買豆漿,淺灰色中山裝熨得沒一絲褶皺,店員遞吸管時,他會欠身說“謝謝”,這習慣四十多年沒變過。
有人扒過他的身家,說演唱會酬勞加版權費早過十億,可他住著老城區的小公寓,墻上掛著1980年的老歌譜,冰箱里永遠只有豆腐和青菜。朋友約他去夜店,他擺擺手:“我晚上十點要練聲”;晚輩送限量版手表,他轉送給社區保安:“我看日出就知道時間”。
60歲那年有場演唱會,他發著高燒,后臺醫生勸他取消,他咬著體溫計說“觀眾從南部趕來的”,上臺時依舊腰桿筆挺。唱《千里之外》時,額上的汗滴在話筒上,他卻笑著說“這是給大家的祝福水”。圈內人說他是“活化石”,別人靠緋聞上熱搜,他靠“費式幽默”出圈;別人忙著帶貨撈金,他把演出費捐給流浪動物救助站。有次頒獎禮,年輕藝人穿破洞褲上臺,他悄悄遞過自己的西裝外套:“臺上風大”。
退圈第六年,有人在臺北近郊花市遇見他。69歲的人,背還是挺得筆直,正和戴眼鏡的女士挑茉莉苗。那56歲的女士是他認識三十多年的朋友,從前是電視臺策劃,后來陪他打理公益基金會。
他們住得隔條巷子。每天清晨,她會拎著剛烤的素餅干過來,他在院子里澆花,兩人就著晨光聊巴赫的協奏曲,或是社區流浪貓又生了幾只。有人拍照片發上網說“費玉清有了新戀情”,他沒回應,下次去花市多買了盆含羞草,放在窗臺對著她的方向。
去年冬天,她摔了一跤腿骨裂,費玉清每天推輪椅帶她去公園曬太陽。有記者蹲在樹后拍,他看見鏡頭沒躲,只是解下自己的圍巾給她圍上:“風大,別凍著”。那畫面被網友瘋傳,有人說“這才是老派的溫柔”。
前陣子社區辦老歌會,有人點了《一剪梅》,音響里傳出他的聲音時,在場的人都紅了眼。穿校服的姑娘問奶奶:“這叔叔為什么不結婚呀?”奶奶指著天邊的月亮說:“有些人把心分成兩半,一半裝回憶,一半裝體面,就夠過一輩子了。”
費玉清大概就是這樣。沒靠戀情炒作,沒靠單身賣慘,只是守著自己的節奏,唱完該唱的歌,退回生活里澆花、聽琴,和懂的人慢慢變老。就像他說的:“情歌里的愛轟轟烈烈,可過日子的情,是細水長流的尊重。”
臺北的春天又到了,他院子里的茉莉開了滿架,那56歲的朋友正幫他剪花枝。陽光穿過兩人的影子,落在1978年的《一剪梅》樂譜上,音符好像還在輕輕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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