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有個通俗的說法,叫做“兩京十三省”。這十五個一級行政區里面,就有貴州。
人們不僅會奇怪,為什么當時發展較好的今湖南和湖北兩省,還屬于同一個湖廣布政使司(兩省正式“分家”為清雍正時期),而被稱為“蠻荒之地”的貴州,卻能單獨成一個省?
人們還會發現一個現象,為什么古代的貴州基本上沒有名人?
貴州的歷史說起來十分復雜,專門研究貴州歷史的人也比較少,今天我們就來探討一下貴州建省的過程。
秦漢時期,貴州在《史記》中被稱為”西南夷”,分布著夜郎、且蘭、牂牁等方國。漢武帝時期,為了借道貴州攻打南越國,出兵滅了且蘭國,設置了牂牁郡,下轄談指、毋斂等十七縣,直轄了部分領地。
到了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這些縣也不見了。只有半壁江山的朝廷力量薄弱,無力管控云貴高原,名義上還有朱提,牂牁等郡,實際上任由當地豪族和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領實際統治貴州。
隋朝時期,曾在今甕安又設立了牂牁郡,但隋末又被部落統治替代。
唐朝的時候,曾在今貴州北部和東北部設了一些州縣,其他地方則還是部落管轄。但唐朝有一個開創,就是設立羈縻州,讓外來的大族或者當地部落首領世襲擔任州長官,實行名義上的管理。由朝廷派駐官員形成的大族如播州楊氏、水東宋氏、思州田氏等大家族,和本地部落首領發展起來的水西安氏等,開始了對貴州各據一塊長達千年的家族式統治。此外,還有一些小的家族也占據了一些地盤。唐朝末年,貴州西南部還一度被南詔占據。
宋朝,“貴州”之名出現,但仍然是一個羈縻州,統治方式沒有大的改變。世家大族也趁機吞并一些小部落,擴大地盤,播州楊氏還幫助南宋建造釣魚城,積極參加對蒙古作戰。
宋朝以前,除了漢武帝時期等少數歷史階段,中央朝廷對貴州不太重視,主要有三個原因。
首先,貴州的地形太特殊,全是山地。不但交通不便,土地的出產還不夠維持官府開支和軍隊駐扎的消耗,朝廷會覺得花大代價去管控這里得不償失。
其次,這里是少數民族聚居區,漢官進入很難有效治理,還容易激其反抗。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云貴一體。貴州是進入云南的重要通道,如果要徹底掌控云南,就必須掌控住貴州。如果云南脫離了,貴州在朝廷中央朝廷眼中的地位也就下降了。
漢武帝時在管控云南北部時,也管控住了貴州部分地區。自漢以后,爨氏、南詔、大理段氏先后掌控了云南,實際上獨立或者半獨立狀態,朝廷既然放棄了對云南的實際控制,貴州也就沒有那么重要了。
把貴州納入中央實際掌控,元世祖忽必烈邁出第一步。
忽必烈攻滅了大理政權,在云南駐軍,加強了控制。為了加強對云南的統治,他又下令修建滇黔古道。這條路從云南昆明出發,穿過云貴高原,在貴州東部進入沅江流域,然后可以入長江進入運河體系。這是第一條貫通貴州省的官方驛道,讓云貴高原和中原的聯系立即變得更加緊密。
但元朝對貴州的管控實行的是土司制度,設宣慰司、宣撫司等,那些大族依然世襲擔任著地方主官。元朝的事情,今貴州地區還被一分為三,分別屬于湖廣行省、四川行省和云南行省。
從秦漢到元朝,貴州的大族和土司們自然樂得“天高皇帝遠”。山外面的動靜,他們漠不關心,心里想:“你們打吧,誰打贏了,記得給我換新旗幟和印章。”
到了明朝,中央朝廷對貴州的管理終于有了飛躍式的變化,成為了一個單獨的一級行政區域,并開始按照中原王朝行政架構進行統一行政管理。
洪武十四年(1381年),朱元璋以傅友德為主帥,沐英、藍玉為副帥,率軍三十萬進軍云南,并以胡海率寶慶衛5萬人為偏師應援。在攻滅云南以后,為了讓云南不再脫離,朱元璋父子又先后移民300萬到云貴高原進行屯墾,徹底改變了這里的居民結構。
可以說,朱元璋和朱棣父子對于鞏固中華國土版圖的西南地區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徹底斷絕了分裂的可能。
正是因為對云貴的重視,朱元璋父子對貴州也下大力氣進行整合。
洪武十五年(1382年),攻占云南后的第二年,朱元璋下令設貴州都指揮使司,駐地為今貴陽市老城都司路,作為統領云貴軍隊的指揮中心。同時,朱元璋命令攻占云南的大軍中分20萬人駐扎貴州,這是決心徹底把貴州掌控住。
朱元璋已經開始了關鍵的第一步,在貴州駐軍并建立一級軍區,接下了就看他兒子朱棣了。
這時候,統治貴州東部700多年的思州田氏自己作死,給了朱棣“改土為流”的絕佳機會。
元朝末年,思州田氏已經分裂成了思州宣慰府田氏和思南宣慰府田氏。明永樂年間,兩支田氏之間因為爭奪土地和礦產大打出手。永樂皇帝朱棣趁機介入,派重兵偷襲,把兩支田氏的家主都抓到南京,然后處死。接著,朱棣宣布廢除田氏土司,把兩個宣慰府改成思州府和思南府。
明永樂十一年(1413年),貴州布政使司正式設立,駐地貴陽。繼軍區之后,貴州的第二套班子行政也設立了。
永樂十四年(1416年),貴州提刑按察使司設立。這樣,一個省的三套班子全部齊備了。
貴州建省之初,地盤非常小,人口甚至還不如江浙等地一個府。《明史.地理志》:“領府八,州一,縣一,宣慰司一,長官司三十九。后領府十,州九,縣十四,宣慰司一,長官司七十六。北至銅仁,南至鎮寧,東至黎平,西至普安。弘治四年,編戶四萬三千三百六十七,口二十五萬八千六百九十三。”
我們來看看貴州省開局的時候,有哪些朝廷直轄的地區。
明初設立的八府分別是:
程番府,后改名貴陽府,駐地貴陽。
思州府,駐地今黔東南州岑鞏縣。
思南府,駐地今同仁市思南縣。
鎮遠府,駐地今黔東南州鎮遠縣。
石阡府,駐地今銅仁市石阡縣。
銅仁府,駐地今銅仁市碧江區。
黎平府,駐地今黔東南州黎平縣。
都勻府,駐地今黔南州都勻市。
普安州,駐地今六盤水盤州市雙鳳鎮(原城關鎮)。
新貴縣,貴陽府附郭縣,今貴陽市南明區、云巖區。
這是明朝時期,貴州設立的第一批正式行政機構。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最初的八個府,并不直管縣,只管著長官司,有些府的轄區也就一個縣大小,在行政級別上卻全是府,這是為什么?第一,在行政級別上,知府為正四品,長官司雖然是“土皇帝”,但僅為正六品,知府在品級上牢牢壓著土司們,便于和土司打交道。第二,也算是對來這里任職的官員的一種補償和獎賞。
礙于當時土司勢力太大,貴州還設立了三十七個長官司,仍然由世襲土司們管理。但是,朱氏父子絕不讓這些長官司不受朝廷約束。為了防止長官司再成為土皇帝,朝廷在貴州又設立了30個衛所,100多個千戶所,衛所進行,像釘子一樣鍥入各個土司領地,對土司們進行軍事監管。
除了八個府之外,朝廷在貴州還保留了貴州宣慰司,管轄范圍為今貴陽市周邊,畢節和安順等地。宣慰司世襲長官為水西安氏,同知為水東宋氏。為防止他們搞對抗,朝廷又強令宣慰司長官和同知都到貴陽府辦公。另一個大土司播州楊氏,駐地遵義,當時歸四川省管轄。
明朝在當時很貧瘠狹小的貴州設省,確實需要很前瞻性的眼光和很大魄力。朝廷當時也有很多人不解,認為代價太大,但朱氏父子還是堅決推行,不得不佩服他們的遠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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