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卷新語,廿年老友,相逢同是天涯,只為佳人難再得;一聲何滿,九點齊煙,化鶴重歸華表,應愁高處不勝寒。與西方追求場面轟轟烈烈的那些所謂大片相比,《霸王別姬》勝在思想,勝在深沉,勝在唯美,勝在古樸典雅,勝在精雕細琢和復古的氣質。經歲月無數次的淘洗而留存下來的,才叫精華,才是經典。 所以經典永遠不會過時,永遠不會陳舊。他能喚起人靈魂最深處的感動,和腦海最深處的記憶。仿佛一眼萬年,翻開與野草和黃沙塵土相互掩映的歷史和白骨堆砌的光陰,回到了當年,一切都歷歷在目。
曾觀電影無數,但真正令我久久徜徉在這出戲營造的氛圍中不能自已,意境如美酒般綿長悠遠,令人久久回味的,仍首屈一指,它可堪稱中國90年代電影的巔峰經典。張國榮真可謂演到了雌雄同體,人戲不分的境界,風情萬種,風華絕代,風流倜儻,又楚楚動人,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讓人不禁驚嘆世間竟有如此之技藝,再想起程蝶衣和張國榮的結局,不禁讓人感慨萬千:‘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啊’,奈何十年生死兩茫茫,萬古經典成絕殤。”
程蝶衣從被母親遺棄在戲班,被師傅常常的打罵,在此期間他與段小樓結下終身友誼,又經千磨萬礪,千錘百煉,歷盡艱辛,終一唱成名,自此名噪一時,再到后來,為救摯友為日寇唱堂會,被國民黨審判,被紅衛兵迫害,批斗,游街,身敗名裂,逼上絕路。一生身世浮沉如雨打亂萍,飽經風霜,飽經磨難,歷盡滄桑,風雨飄搖,他的一生的滄桑歷程也代表著中國京劇的發展歷程,曲折徘徊,跌宕起伏,最終在時代浮躁的喧囂聲中漸漸沉沒。
在這首《當愛已成往事》插曲的凄婉歌聲里,那一段段塵封的歷史,那一個個古老的故事,一幕幕前塵往事,那鐵馬冰河,落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的場景,那生死不棄,生死相依的凄涼婉轉,歷歷展現在眼前。 知戲演戲,是人在演戲;沉迷忘我,是戲在演人。程蝶衣入戲太深,就逃不了那歷史已注定的結局,逃不過終將布滿銅綠的命運。他入戲太深,竟忘記這世間現實的丑惡與骯臟,在無數次被背叛和出賣之后,一顆心終于千瘡百孔,沉入絕望。人世間最絕望的事莫過于被最信任的人徹徹底底的出賣。
霸王別姬,是一出戲,更是一種情懷,是一種追求和信仰。一個生為人杰,死是鬼雄,烏江不是無船渡,恥向東吳再起兵的頂天立地,縱橫闔閭,坦蕩磊落,寧折不彎的絕代天驕和一個生死不離不棄,風華絕代的絕代佳人的萬世傳奇。英雄氣短與兒女情長。亂世英雄與絕代佳人,頂天立地、光明磊落與生死相隨,不離不棄,剛直不屈和忠貞不渝,2000年前那些豪情,那些悲壯,那些溫婉,那些蒼涼,在鐵馬冰河中入我夢來。
然而,千年后,當真虞姬遇見了假霸王,原應該頂天立地視死若歸慷慨無懼的霸王低下了頭,變成了一個諂媚市薈,卑躬屈膝甚至狼心狗肺,茍且偷生的小人,在那一天,他(她)看遍了世間的虛偽,自私,背叛,懦弱與奸猾狡詐。于是,他為理想而殉,就像飛蛾,以焚心以火來祭奠光明,來祭奠信仰,來祭奠理想,祭奠這出千年傳奇。于是,他假戲真做,以鮮血和生命成全了一出萬古絕唱《霸王別姬》或者說姬別霸王吧。
一生,一場戲。別人笑它太瘋癲,只是世人看不穿,生于戲,死于戲。為戲而生,為戲而死。帶著對世間爾虞我詐人情冷暖的絕望。當肉體倒下的那一剎,靈魂似乎化蝶飄飛,舉世皆濁,唯他獨清,如一片小小黃葉落下,傳達了宇宙最深處的一聲嘆息。虞姬是程蝶衣的化身,而程蝶衣何嘗不是張國榮的化身?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輕輕地他走了,正如他悄悄的來,他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只在滾滾紅塵,滔滔惡浪中,留下一滴眼淚。他覺得自己正融化在蒼茫的長滿荒草的歷史長河的原野之上,融化在2000年前殘陽照大旗,馬鳴風蕭蕭的亥下血色黃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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