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的長春,已是深秋時節,這座城市已被解放軍圍困了好幾個月,城里的國軍已?沒了糧食、彈藥,士兵們的斗志也低落到了極點。
60軍軍部的屋子里,軍長曾澤生盯著地圖上那密不透風的包圍圈,心里翻江倒海般難以平靜。
1946年4月,由云南子弟構成的60軍接到蔣介石指令,乘船前往遼寧葫蘆島。表面上說的是去“接收主權”,實際卻是卷入東北的內戰紛爭。
在出發前,當時任云南省主席盧漢給曾澤生發來一封極其重要的密電:抵達東北后,務必服從安排,保全部隊力量,盡量不與共軍交戰,維持滇軍的自主性!
其中“保全力量”“保持獨立”這八個字,牢牢印刻在了曾澤生的腦海中。
可誰能料到,厄運早在海上就已悄悄來臨了。
當浩浩蕩蕩的運輸船隊破浪前行時,曾澤生突然發覺自己麾下的182師、184師以及暫編21師,剛上船就被其他高層拆分得七零八落。
身為60軍軍長,轉眼間幾乎就淪為了徒有虛名的“光桿司令”。這突如其來的沉重一擊,讓他深切體會到寄人籬下、失去掌控權的無奈與辛酸。
陳誠
這都不算什么,更深的屈辱卻接踵而至。
1947年,陳誠執掌東北軍政大權。這位志大才疏的“小委員長”,之前在東北戰場連吃敗仗,卻把怨氣都發泄在了非嫡系的60軍身上。
在一次整訓大會上,陳誠當著所有將領的面,手指著曾澤生及60軍將領的那一片坐席,唾沫都橫飛地咆哮道:我聽說有的部隊,平時不認真訓練,軍紀很差,一打仗就?。?strong>如果以后還這樣下去,我就取消它的番號!
陳誠
這幾句話就是公開的羞辱,像無數根鋼針扎進在場的每一位滇軍軍官心中。新一軍、新六軍是嫡系“掌上明珠”,而他們60軍,不過是隨時可以被犧牲、被用來頂罪的“軟柿子”。
隨著戰場上的局勢愈發嚴峻,1946年5月的時候,60軍的184師在鞍山、海城一帶遭到圍攻,師長潘朔端走投無路之下只能帶著部隊起義了。
這對曾澤生以及整個60軍來說,無疑是更加沉重的一擊,而且精神上的打擊更是巨大。
后來雖說重新組建了184師,可這支新隊伍在1947年夏天的進攻作戰中,在吉林梅河口附近,又被東北民主聯軍的主力徹底殲滅了。
接連遭受這兩次重大的挫折,讓曾澤生清楚地認識到,在國民黨軍隊里滇軍根本就是被當作炮灰來用的。60軍的元氣,也在這些一次又一次不被當回事的犧牲中,一點點被消磨殆盡了。
在1948年深秋,長春被圍困,成為了一座死城。國民黨守軍主力和新七軍、60軍以及一些雜牌部隊已經陷入了絕境。
曾澤生站在軍部窗前,望著那死氣沉沉的長春城,內心無比的掙扎和痛苦。
他回想起盧漢的叮囑,但“保存實力”的路在哪里?繼續死守?無異于坐以待斃!突圍?錦州已失,沈陽亦是孤城,突圍路上必遭解放軍重兵阻擊,九死一生。
第三條路既沉重又帶著一絲光亮的詞:起義!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現在他的意識深處。這念頭如果一旦滋生,便如藤蔓般纏繞住他的心神。
他想起被肢解的部隊,想起陳誠的辱罵,想起184師弟兄們無謂的犧牲,對國民黨的忠誠,在殘酷現實面前,一點點瓦解冰消。
而對面解放軍對他傳來的政策信息,則如同黑暗中的一絲希望。決心在痛苦的煎熬中慢慢形成。
在一個夜晚,氣氛異常沉重,曾澤生秘密地召集了僅剩下的兩位主力師師長,他們分別是182師的白肇學和暫編21師的隴耀。
隴耀
在昏暗的燈光下,曾澤生沒有家長里短,直接切入主題,語氣低沉而且緊張的說道:把你們叫來,是想共同探討60軍未來的路該怎么走!
性格直爽、早已對現狀不滿的隴耀立即響應:軍座有什么打算盡管說,我都全力支持!
而曾澤生多年的老部下,白肇學卻一直沉默,低頭不語,手指不自覺地撫摸著冰冷的茶杯,臉上滿是難以消散的擔憂與內心的復雜斗爭。
曾澤生看了看兩位親信將領表現出完全不同的反應,然后他慢慢說道:現在我們被困在長春,面前只有三條路可走。
第一條就是繼續守著長春,他停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說道:但這根本不現實,死守在這里就等于送死!
第二條路是嘗試突圍。可錦州已經被共產黨的軍隊拿下了,就算能沖出去也只能往沈陽跑。就算運氣好真逃出去了,到了沈陽那座孤立無援的城市,最后還是個死!
說到這里時,他的眼神變得格外銳利,緊緊的盯著白肇學和隴耀,接著說:那么只剩下最后一條路了……!
曾澤生沒有直接說出的那兩個字眼,就像一道閃電劃破了小屋里的寂靜。
隴耀一聽,立刻坐得筆直,眼睛里閃著熱切的光。白肇學還是一言不發,但他緊緊抓著茶杯的手已經泛白,心里肯定是在激烈斗爭。
這份沉默里,有懷疑、也有害怕,更多的是對幾千名云南同鄉士兵命運的沉重責任感。
曾澤生并不催他,因為他明白白肇學需要時間考慮,而整個60軍的未來,就懸在這兩位師長艱難的抉擇之上。
1948年10月17日,迎來了關鍵的轉折點,最終成功說服了白肇學改變立場。
在曾澤生的果斷安排和精心策劃下,即便面臨還有其他內部的很多反對聲音,但是60軍的所有將士還是在長春前線鄭重宣告起義!
這支長久以來在困境中迷茫探索的隊伍,勇敢地轉變方向,投身到了正義的一方。
60軍起義的消息,就像一把重錘砸在了長春這座被圍困城市的堅固城墻上,打出了一道無法修復的大口子。
這不僅意味著軍事上的突破,更像一記重拳打在了國民黨守軍的心頭,讓他們的心理防線瞬間徹底崩潰。60軍的正義行動有著強大的影響力,迅速消磨掉了城里其他敵軍的戰斗意志。
沒過幾天,新七軍的軍長李鴻帶著手下的新編38師、暫編第56師、第61師等部隊,在看清形勢后,也決定投降解放軍。
李鴻
到了10月19日,歷經戰火洗禮的長春終于獲得了自由,避免了全城覆滅的命運。可以說60軍的起義是打開長春和平之門的關鍵所在。
在60軍起義前那個夜晚,曾澤生對白肇學和隴耀分析了三條出路:堅守是死路一條,突圍也是兇多吉少,唯有第三條路需要莫大的勇氣去闖蕩。
后來證明他的判斷是非常的明智果敢,這次起義并不是草率決定,而是在遭內部排擠、屢被當作戰場上的犧牲品、以及長春孤城被困絕望等多重壓力下失望和求生欲望共同推動下的必然選擇。
它如同一道靜默卻震撼人心的閃電,為長春帶來了和平的希望,也徹底改變了眾多士兵和平民的命運走向。
后來曾澤生的60軍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50軍。1950年入朝參戰。在第四次戰役的漢江南岸防御戰中,50軍與38軍等部共同承擔了最為艱巨的阻擊任務。
面對“聯合國軍”優勢兵力和猛烈火力,曾澤生指揮50軍官兵浴血奮戰,在兵力、火力懸殊且補給極端困難的情況下,以巨大代價堅守陣地近50晝夜,為戰役全局贏得了寶貴時間。
此戰是50軍在朝鮮戰場上的高光時刻,彭老總司令員直接夸張:50軍打得好的高度評價,曾澤生也因功勛晉升為兵團副司令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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