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于2023年2月23,上海,日記)
每次到上海,如果不出意外,我基本上都住這家酒店。久而久之我對酒店周邊熟絡起來,也就減少了在異地特有的邊界感,內心踏實了不少。
這家酒店地理位置很特別,附近有兩所大型醫院,一所是軍區醫院,另一所還是軍區醫院,據說還有一家醫院,但我去過那么多次竟然沒看到過。
除了醫院,周圍最多的是學校,有全國重點大學,是很多家長和學生夢寐以求的地方。這里也有城市學院之類的培訓學院,還有幾所全國出名的高中名校。
酒店附近還有一所區級大型圖書館。每到晚上,圖書館門前人員來來往往,有學生、有上班族,還有一些老者。有一次,我看到幾個穿著迷彩服,手里拿著安全帽的農民工兄弟從里面走出來。有人說,圖書館就是一座城市的良心,決定著城市的高度。那一刻我深刻理解了這一句話。
對了,在圖書館斜對面,有一個不足10平方的小檔口,由一對北方夫妻經營,他倆總是客客氣氣的。他家現做的粗糧煎餅特別好吃,加上土豆絲,再多加一個蛋,抹上醬,裹上生菜葉子,葉子放一片就行,免得壓住煎餅本身的味道。如果我放開了吃,一次能吃好幾張。
酒店周圍的環境如此特別,就釀造了一個獨特的畫面,周邊小餐館特別多。食客大多是兩種人。一種是學生,朝氣蓬勃,一種是病人家屬和看病的病人,愁眉不展,偶爾唉聲嘆氣。在我看來,他們都是一種人:過路的人。
今天早上我要出去辦事,順便準備去孫中山故居轉轉。上海很多博物館我都去過了,這幾天才發現最該去的中山先生故居還沒去過,真是昏頭啊。
我一大早起床,找了一家餐館,點了一份早餐,要了一碗小米粥一碟土豆絲。
坐在我斜對面的是個姑娘,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他穿著一件粉色的羽絨服,羽絨服的帽子邊上戴著棕色的毛毛。
她只點了一碗小米粥。服務員給她端來小米粥時,她在整理一些票據,非常專注的樣子。從單據抬頭的顏色看,應該是附近一家醫院的繳費單和化驗單。
她接了一個電話,蘇北口音。
蘇北口音部分與山東口音很像,我能夠聽懂。也有一些部分很難懂,不過,其中有一句很清晰:“沒辦法了,我今晚回去!”
她說完,低著頭,悄聲抽泣。她的桌子旁邊放著個大袋子,里面全是病人的片子,最前面一張的藍色袋子口部,隱約能看到鹽城兩個字。
她從兜里掏出紙巾,把它捂在眼上,大概滿臉都是淚水吧。我看到了一個揪心的畫面,有一兩滴淚水掉進了小米粥里。
她把紙巾疊了又疊放在桌子上,舀了一勺小米粥往嘴邊送。我趕緊收回目光。我想看她,又不敢看她。
我吃了幾口,匆匆去了地鐵站。
地鐵站里,人們都在匆匆趕路。
昨晚的天氣預報真準,今天早上上海降溫了。我在想,這個寒冷的早上,她是否吃完了那碗帶著淚滴的小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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