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個久別重逢的故事與你相約
01
2011年,他出現在了我的生命中。
我一直記得在那年的商務會議上,我第一次代表部門用英文作報告。完成后,我禮貌退場,抬頭時和一位中年男子四目相對,僅僅幾秒,我卻記住了那雙眼睛,那里面分明有熾熱的小火花。
和我預料的差不多,這位男士第三天就來公司找我了,藍色西服更為他增添了高級感,襯衫的領口和袖口都白得耀眼。
那白珍珠般的牙齒間吐出了不太自然的普通話:“你就是孟欣茹吧,你好,我是林銳達。”說著他把名片遞給了我,接著很客套地說了一句很高興認識你。
之后他居然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這種笑與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穩重精英的氣質有點格格不入。
我禮貌接過了他的名片,居然不知該怎么回答他才妥當,最后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那時的場面真有點尷尬,就像驚鴻一瞥后,那個人過來表白,卻詞不達意,心跳慌亂。
我有點忘了那天是怎么分別的,只記得周圍有些吵鬧聲,幾乎要蓋過了他的那句:以后再見吧!
可是這個以后來得也太快了。
那天我正常加班,九點時下樓,走到地鐵口附近,他居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認出了我,他變魔術般的出現在我的眼前,動作很輕,聲音清脆又溫和,化解了我那一瞬間的忐忑。
“我陪你乘地鐵吧!”這句話像風一樣,吹得我酥酥的。
接著他帶著我擠上了地鐵。車廂擁擠,他離得我很近,但始終保持著一個拳頭的距離。
我稍微仰起頭,就能看見他突出的喉結微微起伏,像棱角分明的山峰,有力而挺拔。
出了地鐵站,迎接我們的是皓月當空,晚風微拂,吹散了我一整天的疲憊。
“我知道你沒有吃宵夜的習慣,所以就不請你吃了……我陪你一起走走吧!”
那夜,那月,那寧靜,顯得他的聲音悠遠又渾厚。
我們的影子被拖得很長,在燈光下搖曳著彼此的心聲。
我們交換了學生時代的一些事情,他在新加坡長大,還去歐洲留過學,分享了許多海外見聞。
我覺得他根本不是傳說中的那么高傲和冷血,反而是見識廣博,談吐儒雅。
正當我興味盎然地聽著時,到小區門口了,我第一次沒有疲憊地走近家門,看了一下時間,是10點17分,我走到窗前,看看他走了沒有。
我看到他仍站在那兒,但不一會兒來了一輛黑色轎車,他上去后,車子疾馳而去。
02
后來他連續兩天來接我下班,第二天,他給我帶了熱飲,溫溫的,濃而不甜。第三天,他邀請我坐進了他的車,告訴我他要出差,要有一陣不能來看我了。
他用寬厚的手掌摸了摸我的頭,隨即給了我一個郵箱地址,又拿出一支黑筆,讓我在他手心寫下我的郵箱。
他大大的手掌幾乎是包裹著我的手,掌心里的暖溫熱了我的手指,冷熱交匯間,我的心被慢慢融化。
有些人注定不用很長時間就能慢慢靠近,有些感情不用太過用力就能水到渠成。
我們的愛情尚未開始,但仰慕已在我內心欣欣向榮。
國際長途很貴,我舍不得打。銳達工作忙,再加上有時差,為了不影響我休息,他都在后半夜打給我。
在電話里我們常常噓寒問暖,沒有浮夸的甜言蜜語,他會和我說說那里的天氣和食物,聊聊地道的老美生活……
我心疼他工作忙碌,又要熬夜打電話給我,所以常常撒嬌著讓他早點休息。
雖然身處異地,但我們的感情好像更進了一步,越洋電話中彌漫著幸福的荷爾蒙。
03
時間飛快,我們的情感也是突飛猛進。在那個深秋明媚的早晨,陽光灑下銀杏葉斑斑駁駁的影,我剛從懶覺中清醒過來,就聽到了敲門聲。
我還以為是房東,就隨意洗漱了一下,換了一件家居服就去開門了。可隨想,門口站著的,居然是銳達,他穿戴得整齊又正式,筆挺挺站在那。
“我能進屋嗎,給你帶了早餐。”他溫和地晃了晃手中的餐盒,笑著說。我驚喜地讓他進了屋。
他倒大方隨意,在我的小餐桌上坐下,為我打開早點,示意我吃完再說。
我調皮地拿了一塊面包給他,他握著我的手,讓我喂給他吃。
面包快吃完時,他的嘴唇碰到了我的手指,他順勢吻了上去,隨即拉我入懷,我們接吻了。
在癡纏最曖昧的時候,他停下來了,把我抱起來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摩挲著我的臉龐說:“我帶你去散散心,順便說說我們的事。”
但一整個白天,他都沒有和我說什么事,他帶我去了一個極具歐式風情的公園,很文藝,很潮流,喝咖啡,逛書店,還可以泡溫泉。
晚上他又帶我去了一條老上海風情街,燈光璀璨,旗袍亮眼,很有年代感,我問他怎么知道這些地方的,我來魔都快三年了,都沒有聽說過。
“我是問了這里的同事,他們推薦的,我之前去北京比較多,最近一年才來上海,不過都是為了處理工作。”
隨即他呼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吐了出來,不知道他從哪里拿出了一朵玫瑰,隨即單膝下跪,向我求婚。
霓虹閃爍,他仰起的臉忽明忽暗,眼光深沉得像一汪湖水,我感覺到了他的真情和迫切,但那時我們交往還不到三個月。
這么快答應他,我覺得太倉促了,我的腦海迅速翻過一些問題:他是新加坡人,大我九歲,他不會在那有家室吧,我只看到他最好的一面,但私下的生活他到底是什么樣的……我統統都不知。
人群來來往往,我馬上蹲下去,拿出手機,和他拍照,“浪漫的時刻紀念一下吧,但現在我還不能答應。”
這張照片有點模糊,但火紅的玫瑰很耀眼。他扶我起來,把那朵玫瑰塞給了我,他說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完成預期,但還特別高興的一次。
04
他為了打消我的疑慮,就讓他的父母飛到中國來和我見面。我和銳達剛把他們接回酒店,他媽媽就拿出了證明他們是一家子的身份文件,還有部分房產證明,甚至把銳達的一些畢業證書都帶來給我看。
“是你改變了銳達,當他說出要結婚的想法時,我其實不感到意外,但我確實對他想要結婚的那個人很好奇。”他媽媽收拾著拿出來的證件,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著,一邊扶好金絲眼鏡框。
隨后我們一起吃了晚餐,他們都不是侃侃而談之人,頭發差不多都已花白,那時他父母都已七十了,在海外一手創立家業,他們對兒子的婚事開明到隨意,不強求,不反對,甚至不婚也行。
我和他父母相處了兩天,臨走時他媽媽給了我一個紅包和一件羊絨大衣,淡淡的玫紅色,價值不菲。
我正想把紅包還過去時,他媽媽握住我的手說:“上海冬天冷的吧,衣服是到了這才想到送的,至于紅包是早準備好的,就別推送過來了……將來到了新加坡,再給你準備禮物。”
他媽媽說話總是慢悠悠的,他爸爸的舉止很禮貌,一家人安靜是常態,但好像少了隨意的親切,感覺有點怪怪的。
那年冬天放年假,銳達提出要見見我的家人,我穿上了他媽媽送的羊絨大衣,帶著他回家了。
我不止一次提起過我的家境真的很一般,根本和他們不在同一個階層。父親是高中數學老師,但在我高二時突發腦溢血去世了。母親是科室職員,因為身體原因,早就退居二線,只等著退休。
我畢業于一所名校本科,但算不上有才藝,畫畫鋼琴因為學業沒有堅持,沒有拿手的愛好,更沒有運動細胞。
而他海外留學,博士畢業,在頂尖名企任職,還是重要決策者,會唱歌,會潛水,工作中自帶光芒,性格沉穩內斂。
就算拋開家庭,我和他自身條件都有很大的差距,怎么偏偏選中我?
他聽了總是淡然一笑,但那次他抬眸望著我,目光溫柔得溢出了淚花,“當我看到你,內心有了波瀾起伏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病完全好了……我一度患過戀愛障礙癥,是一種心理疾病,你也看到了我爸媽太過于冷靜和理性,他們一直從事外貿生意,我從小就讓他們省心,他們對我學業有要求,但對我的戀愛婚事從來都不關心,我長大甚至留學后,都沒有過戀愛的沖動,當旁人多次調侃我有病時,我才覺得自己有問題。”
我聽得有些害怕,看上去這么完美的一個人,情感幸福值居然是零分,我拉著他的手,和他躺在沙發上,“那你見了我為何會心動呢?”
“我每年都在國外檢查身體,沒啥問題,我的一個醫生朋友說可能是我難以與女性建立親密關系,還或許是我的真命天女沒出現吧!讓我不要到處看醫生了,所以2009年時我就來了中國,這邊的職場,人文環境都與國外不同,就想調整一下自己。”
“我也覺得這不是病,你的冷漠總比濫/情好。”
銳達笑著把我拉進了懷里,“來了中國后,北京和上海兩邊飛,休息時就去健身打高爾夫,再不濟就聽聽音樂,我不再把自己當成是有病的,就想著這世間如果沒人讓我心動停留,那就一個人努力地過,沒想到你出現了,不過我真不會追女孩,很倉促地向你求婚,像處理公務一樣安排你和父母見面……”
那天我們又談了很多,不知不覺竟然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在迷糊中我清醒地放下了顧慮,余生就是他,錯不了。
05
那次年假,我帶他回到小城見了媽媽,媽媽說長得就那樣,氣質真挺好,一看就是那種有錢人家的小孩,還說只要值得托付就好。
2012年5月,銳達帶著我辦妥了一切手續,我就辭去了國內工作,前往新加坡舉行婚禮。
短暫的蜜月后,銳達飛回國內開始了工作,他希望我和他父母住一陣,畢竟他父母上年紀了。生意早已由家族信托基金打理,家里有廚師、清潔工、司機,其實不需要我做什么。
他父母看上去生活有序,品味很高,但規定的條條框框太多,比如家里要保持安靜,我有時用手機放音樂都不行。東南亞的天氣比較炎熱,我偶爾會吃冷飲,還喜歡吃冷藏的巧克力。婆婆見到了,拉著我說這些甜食對牙齒,對健康都有害,讓我少吃,然后當著我的面把這些都扔進了垃圾桶。
有幾次我想展示一下廚藝,做了幾個婆婆愛吃的涼菜,煲了一個湯,可婆婆嘗過之后當場就給臉色了,說我的湯放材料時弄錯了順序,說我做涼菜的方法破壞了營養成分……
嚇得我都不敢進廚房,閑暇時間,我就找到一家烹飪學校,專門學習做西點,當我把做的披薩,小蛋糕帶回家給公婆品嘗時,公公說他不習慣吃,婆婆這次倒是嘗了點,但說蛋糕有點甜,味道再淡點就更好,還說這些東西少吃為宜。
還有衣服的清洗,廚具的擺放,花園的打理,都有規定,沒有按照公婆的心意,就不是不符合規矩的。
其實我承認他們一些做法符合理性,但顯然人情味太少了。雖然他們會解釋這樣做的原因,而且很禮貌,但我覺得長期下去,個性和偏好一定會被完全壓制下去,漸漸對周圍的事物失去興趣,甚至冷漠。
一想到這,我覺得銳達有那個心理問題絕不是空穴來風。
我小心翼翼地表達自己的看法,可公婆總拿著科學的理由,冷靜地解釋著,說話嚴謹,不露一絲破綻。
爭來爭去,他們也不惱,總是耐心地一遍遍開導我,每次敗陣下來的總是我,而且還找不到抱怨生氣的理由。
06
我把這些事都給銳達說了,但他習以為常,勸我習慣了就好,但我認為家首先是講愛的地方,而不是處處講理的地方。不是一直盯著別人的不合理,美其名曰幫其改正,而不尊重個性和閃光點。
但個性在絕對的科學真理面前真是沒有一席之地,我能想象銳達小時候被他父母輪番教育的情景:做這個是錯誤的,做那個是不合理的。最后只剩冰冷的理性,失去了做其他事情的熱情。
我想改變,但談何容易,又細想公婆還是理性開明的,他們從沒有虧待過我,沒有為難過我,也沒有說過讓人覺得不舒服的話,所以我也就不急著去改變,更不會忤逆他們。
有時我甚至覺得要不是公婆的教育和約束,像銳達這么優秀的男人,身邊恐怕早就圍滿了鶯鶯燕燕,哪輪得到我,就算遇上了,這段感情我維持得肯定很辛苦。
所以我有時還會暗暗竊喜,告訴自己不用太急著去改變,只要我沒被他們嚴苛的理性改變就行。
這期間銳達去國外出差,我順便跟他出去散散心,那次我學乖了,不再說他父母有任何不好,還常常講他們準備的早餐好吃,準備的水果新鮮,給我買的衣服合適……
那次旅行仿佛是我們的第二次蜜月之旅。哈德遜河的秋天,晨光輝映,薄霧蒙蒙,遠處楓林盡染,在我心里永遠定格成一幅色彩斑斕的油畫。
耳邊的風很輕,身邊的人很好。銳達環過我的脖子,把我摟緊在懷里,不時親吻著我的耳垂。
晚上,銳達借住了一套公寓,我第一次看到了壁爐,我們猶如那里面旺盛的小火苗,在肆意燃燒我們的愛意和癡迷。
07
銳達甚至還帶我游歷了他的母校,雖然匆匆而過,但讓我更靠近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那次回到新加坡,已是傍晚了,我們就在外吃好晚飯,出去散步時,看到了爆米花,這完全勾起了我的食欲,甜甜脆脆,我買了一大包準備帶回家。
可是銳達阻止了我,他說爸媽看到了肯定又要說了,讓我吃完再回家。
我們就在小店旁邊的長椅上坐下了,我拿了幾粒喂到銳達的嘴邊,他起先一直說這東西粘牙糖分高,吃多了可不好。
我沒有反駁他,而是撒嬌著打開了他的嘴巴,他不得不嘗了幾粒,“其實偶爾吃幾粒沒啥不妥,你也說是吃多了不好,那我們就不多吃。”
后來我又讓他嘗了幾粒,我趁勢敲邊鼓:“有些事情只要沒給別人帶來傷害,自己又喜歡,可以適當地去做,太過理性,生活太無趣了……幸好你不是冷面王子。”
“好了,我理解,還有一些你要是吃不完,就扔了吧,別帶回去了……我爸媽這么多年的習慣不是那么輕易能改變的,就多多包容和尊重他們吧。”
但是改變的機會來得很快。
因為那次旅行后,我發現自己懷孕了,反應很大,孕吐嚴重。婆婆為我準備的好多營養餐我都反胃,因為清淡得幾乎無味。
一個多月后,我消瘦了不少,婆婆帶來了一個廚師,來自中國江南,菜品和我們家鄉差不多。
只要我愛吃的,婆婆就沒有特別阻止。有一陣我特別愛吃肉,廚師煮過一碗油炸豬蹄,當時我吃得可香了,滿嘴流油,現在想來真是太油膩了,當時怎么就吃得下去呢?
此外,我還愛吃酸的,公婆都會買應季水果,一次婆婆專門為我買了蜜餞小零食,我尤其愛吃山楂和楊梅。
從那時起,婆婆對家里的飲食不再有很嚴格的規定,她偶爾也吃起了零食,對喜歡吃的水果也不再對自己吝嗇,她說偶爾吃一點甜食,居然心情都會好,這么容易讓人高興的事,我怎么才做呢?
08
如果說婆婆那時候是因為家里有孕婦而妥協,那么在我生下兒子后,她就徹底包容了另一種“不合理”的養育方式。
兒子生下后,我們都決定母乳喂養,可是我的奶水漸漸不足,兒子吮吸得很辛苦,吃不飽一直哭,我是累得沒精氣神。
他們本想找來催乳師,可一想到陌生人對我的胸/部上下其手,我就特別反感。銳達了解了我的想法后,和他媽媽交流,婆婆居然一次性同意了,還馬上為我們挑選奶粉,一點都沒有說三道四。
婆婆雖然有自己的原則和習慣,但骨子里其實有深刻的教養和自律,所有要求的出發點都是愛吧。
婆婆其實很包容我,哪怕有異議時,她那種找你協商的方式,永遠有公事公辦的感覺,永遠都不強詞奪理,永遠都讓人信服。
他們一家人生活了四十多年,有些習慣都根深蒂固了,銳達的理性克制幸好沒有適得其反,沒有滑向更糟糕的趨勢。
現在我們已經有兩個兒子了,別人都說婚后兩人感情會越來越遠,但我感覺銳達怎么就越來越黏糊我了呢!
他常說那時把不想戀愛當成心理疾病是極大的錯誤,因為只有該結婚的感情,沒有該戀愛的年齡。
讀一個故事,品一段人生。本故事來源于現實,文中名字均為化名。作者如沐芳華,文字耕耘者,致力于用故事探索人生意義,書寫溫暖,相信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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