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 No.457》 H116xW32xD21cm 大理石 2020
新的神居 New Sanctuaries
文/Giorgio Soavi (詩人、作家1923-2008)
譯/BTAP團隊
幾天前,我與日本雕塑家杉山功在Magra河畔共進午餐。對岸聳立著的阿爾卑斯山脈,與多洛米蒂山脈風景相似,它們的海拔都超過千米,白色覆蓋著的山頂不知道是白色的大理石還是前些天下的雪。
然而,我們所在的Magra河畔(全稱Bocca di Magra),彌漫著一種東方氣息,來往的船只,還有那些冬天停在棧橋邊搖晃的船影,蕩漾開來鋪滿整個水面。緩緩的河水,順流而下的船只,意大利應該沒有另一處這樣美的景色吧。實際上,或許世界上都沒有比這里更美的景色了。
我問這位來自日本的客人(杉山功):“日本也有圣所的存在嗎?你的雕塑作品大多由大理石或粘土制成,尤其你移居卡拉拉后,使用了很多白色大理石,你所有作品的名字都是’Santuario(神殿)’,所以日本有這樣的神殿嗎?”
《 神殿 No.110》 H58.5xW24xD29cm 大理石 1996
杉山功創作了至少250個以上的神殿。我對自己的無知絲毫未覺羞恥,相反,我認為無知是開始思考未知事物的契機。面對著無知的我,杉山功回答說:“日本的天皇會去神殿為人民祈福,天皇會獨自進入圣殿,然后在其中專心的思考著什么。這意味著天皇將自己視為一名祭司,是某種宗教般的存在。他為人民祈禱,但人民并不知道他在祈禱時是否有特定的事物、面孔、形象或行為。在神道教中,天皇只需說‘我祈禱了’就足夠了。當然我個人并不懷疑,我相信天皇在為周圍的自然思考并祈禱。”
我是一個沒有信仰的意大利人,這是我父親在我六七歲時決定的。每當聽到人們開始談論宗教,我都會停止吃東西,張大嘴巴,舉著叉子,注意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這個話題實在太長了。我現在只想詳細介紹一下這位年輕日本藝術家所創作的大理石雕塑。他出生于靜岡縣清水市,可能是神道教徒也可能是佛教徒,這點我并沒有問過他,但是有諳熟日本文化的人告訴我,在日本,有兩種不同的宗教:神道教和佛教,人們可以毫不猶豫地同時信仰這兩種宗教。日本人的事情還是讓日本人自己決定吧。
《神殿 No.315》 H33xW19xD15cm 大理石 2010
前幾天,在沉默了許久之后,我——一個沒有信仰的意大利人告訴杉山功,如果我成為某個小鎮的市長,特別是某個鄉下小鎮的市長或者其他什么有決策能力的人,為了自己的城鎮,我想請他在一整個廣場用大理石和木頭做一個建筑物。
把他作品中的臺階、墻壁在現實中做出來,在惡劣的天氣下可以用來保護雕塑,選擇木制的屋頂作為這座神殿的華蓋。如果這樣的話,會是多么的慰藉人心啊,那是一座廣場大小的作品喲。即使他的雕塑本身的尺寸不大,比如像《神殿No.119》這件作品雖然本身只有30厘米高,在杉山功極富力量感的才華之下,這個雕塑仿佛變得無限大了。杉山功向我們展示了他的夢想,在一個小小的地方也可以自由的思考,所以改變尺寸的話,它可以成為一個宛如廣場大小的神居。真希望有這樣一個小小的安置夢想的地方。
《神殿No.240》H36xW18xD17cm 大理石 2005
杉山功是一位天生的建筑大師,他用粗糙的未經打磨的大理石或巖石原石來進行創作,有時用一塊,當他想要更高的高度時,會用若干石頭,建造出一面或多面墻,營造出沉思和冥想的氛圍,喚起更深沉的寂靜。木制的中央大廳和覆蓋神殿的屋頂完美融合。就像一個修建神殿的木匠把事先加工好的零部件組裝起來。他把廣場大的空虛裝進小小的神殿里,他是一個完美的建筑大師。
藝術家都可以創作出自己的風格的自然。馬里諾·馬里尼創作各種馬,有的馬背上坐著騎手,有的沒有。曼祖以非常虔誠的方式刻畫耶穌生活中的片段。作為一個沒有信仰的人,我喜歡看虛空的東西。虛空的東西在我想凝視的瞬間仿佛變成了專門供人諦視的壁龕。杉山功是一個值得我們諦視的雕塑家。諦視他就會發現我們身邊新的財富。這種財富帶來的是魔力,這種魔力讓我們憧憬眺望一個無法進入的被稱作神殿的建筑。我們不能進入其中,第一因為現在這些圣殿都太小,第二因為我們意大利人很雜亂,會用鞋子、雨傘、雨衣、帽子、毛衣、圍巾等把它破壞的雜亂無章。寺院卻必須在極其安靜的環境中諦視。
《神殿 No.97》 H22xW24xD13cm 大理石 1996
當它以完美的姿態呈現時,我們只需一瞥,就那么輕輕地一瞥,就能觸及其全貌。諦視即安靜地駐足回憶。信仰對于誰來說都是一種深切內化的體驗,諸多神明,如同水、陽光、山巒、樹木和巨石一樣,沒有一種是無用的東西。東方人與自然的關系讓我感到舒適,與我所選擇諦視的事物和諧共融。若我懷有信仰,那這便是我心中的信仰。
對于杉山功而言,"祭壇"有著至高無上的意義。他自己在畫冊中所寫的簡介比藝術史上的批評文章更有意義。實際上,對于杉山功來說藝術史就是他列舉的神明:太陽之神、風之神、樹之神和巨石之神。
《神殿 No.124》 H51.5xW30x25cm 大理石 1997
作為一個“建筑師”,杉山功的目標首先是高度,但是他的高度并不是帝國大廈的高度,這座令人贊嘆的摩天大樓,無論從哪個角度觀望都絕佳,可是會引發一種恐懼之情。然而,杉山功永遠不會讓我們感到恐懼,因為他的主題充滿魅力;他的祭壇確實矗立在巔峰之上,我們卻不必擔心會墜落下來,只需安靜地諦視即可。
我并不了解宗教(我之前應該已經提到過)但我非常清楚我的姓索阿維是猶太姓氏。我對于其它宗教完全不了解,對于猶太教也是一無所知。在意大利實行種族差別法律的時候,給猶太人造成了嚴重的傷害,這其中包括逮捕、非法拘禁、災難和死亡。當時我的母親瞞著我的父親讓我接受了基督教的洗禮。因此和其他姓索阿維的人不同,我能夠完成學業。他們卻為了生存,逃到了瑞士附近。
《神殿 No.469》H34xW17xD17cm 大理石 2021
所有這一切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我們有這樣那樣的祈禱,是因為現在我們還有一點閑暇,讓我們在杉山功所創造的祭壇下表達敬意吧。杉山功慎重地刻畫出他所信的信仰者的姿態和性質,因為他就是他自己的信徒。
祭壇的頂部是完美的木制結構,這個非常精妙的木制結構大概是為了防御吧。祭壇(altare)這個詞來源于高的(alto)并非偶然,我們仰望著高處,心里每天會有愿望,那個愿望就是我們日常的秘密。
《神殿No.81》H105.7xW28xD18cm 大理石、木頭 1994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