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下半葉,美國和俄國幾乎同時崛起。然而到了20世紀上旬,美國最終發展成世界第一工業國,取代了英國的地位。俄國則一度陷入動蕩,在戰爭與革命之間反復搖擺。
很多歷史學家認為,大國崛起至少需要50年和平穩定的發展環境,在這期間該國能把戰略重心轉向經濟建設,充分釋放自身發展潛力,縮小與世界霸主的差距。這種和平穩定的階段也被稱為“戰略發展期”。近現代史上法國、俄國、德國、美國都曾充當過英國的競爭對手,只有美國獲得過完整的50年以上的戰略發展期,其它國家都在快要完成現代化之前硬生生卷入戰爭,導致崛起失敗。
德國統一后俄羅斯獲得有利的地緣環境:
以俄國為例,俄國戰略發展期的起點是1861年,也就是亞歷山大二世農奴改革之后。憑借這一改革,俄國龐大的人口紅利得到釋放,進入快速工業化階段。另一方面,在此期間歐洲地緣格局也朝著有利于俄國的方向轉變。德國統一后,德法成為世仇,法國不再奉行反俄政策,而是改為拉攏俄國,為俄國工業化提供廉價貸款。隨著德國的崛起,英國遏制重心也逐漸從俄國轉向中歐,默許俄國擺脫克里米亞戰爭戰敗帶來的束縛,重建黑海艦隊。為了防止法俄走近,俾斯麥采取親俄政策,主動調和俄奧在巴爾干問題上的矛盾,并支持俄國在遠東擴張。
可以說,統一后的德國,充當了俄國崛起的擋箭牌。19世紀下半葉,俄國成為歐洲外交舞臺上的香餑餑,是各國積極拉攏的對象。其國際地位堪比冷戰后期的中國和當代的印度。
憑借農奴制改革,以及有利的國際環境,俄國經濟迎來高速增長階段。1870年—1900年,俄國工業總產值年均增長7.4%,增速躍居世界第一,比同為新興經濟體的美國和德國都高。這一時期老牌強國英法的工業增速僅為2%左右,失去了世界工廠的地位。
19世紀下半葉美國通過基建投資拉動經濟增長:
美國的戰略發展期的起點則是1866年,也就是南北戰爭后,這一時間點比俄國稍晚。憑借著橫跨兩洋的地緣優勢,美國奉行“孤立主義”,不介入歐洲事務,專心致力于國內建設。為了扶持本土工業發展,美國采取高關稅的貿易政策,并在全國范圍內掀起鐵路修建熱潮。1850年,美國鐵路里程僅有9000英里;到了1900年,美國鐵路里程已經飆升至22萬英里,超過歐洲總和。其中最重要的鐵路當屬太平洋鐵路,這使美國東西海岸的通勤時間從六個月縮短至七天,不僅帶動周圍城鎮繁榮,也加強了國家統一,具有經濟和政治雙重意義。
基建的快速增長也撬動了銀行、鋼鐵、煤炭、電力等多個部門發展,美國進入快速工業化階段。1870年—1900年,美國工業總產值年均增速達到7.1%,僅次于俄國??紤]到美國更高的基數,這一增速相當驚人。如此超大規模的經濟騰飛,只有1980年—2010年的中國能媲美。在經濟繁榮的驅動下,美國涌現出一批具有世界競爭力的跨國企業,以及數量龐大的中產階級,美國社會也逐漸走向成熟。
1870年—1938年各國工業總產值占全球比重(%):
1870
1885
1900
1913
1928
1938
英國
32.1
22.9
18.5
13.6
9.9
10.7
法國
8.9
7.8
6.8
6.1
6.0
4.4
德國
8.5
11.4
13.2
14.8
11.6
12.7
美國
9.3
14.1
21.2
28.8
35.4
28.3
俄國
3.7
6.7
9.1
8.2
5.3
9.6
可以發現,19世紀下旬,美國、俄國、德國作為新興經濟體,在工業產值方面逐漸趕超老牌強國英法。19世紀中下旬大英帝國正值維多利亞時代,是當之無愧的世界工廠。1870年英國工業產值占全球比重達到32%,到了1900年卻縮減為18.5%,制造業份額被美國超過。1870年法國工業產值比德國和俄國更高,但到了1900年被德俄明顯拉開差距。
作為超級大國,美俄都擁有廣闊的戰略縱深、龐大的人口基數和豐富的資源,其潛力無可限量。19世紀末,伴隨經濟騰飛,美俄分別在海上和陸上對英國霸權構成挑戰。站在1900年的時點上,對美國來說,作為擁有大洲級體量的國家,如果繼續享有20年的和平發展期,美國將成為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強國,取代英國的經濟金融地位。對俄國來說,作為糧食和能源都不缺的大國,如果繼續享有20年的和平發展期,俄國將成為歐洲第一工業強國,徹底顛覆近代以來的歐洲地緣格局。
從最終的歷史結果來看,美國在1921年成功實現了取代英國經濟地位的目標,工業總產值超過歐洲總和,世界金融中心從倫敦轉移至紐約,全球通用貨幣則從英鎊變為美元。俄國的發展則一波三折,自1917年俄國革命后,這片土地飽經歷戰亂和動蕩,連續遭遇內戰、蘇波戰爭、大饑荒等事件。到了1928年,蘇聯工業產值占全球比重明顯低于沙俄時期。直到斯大林以犧牲民生為代價強制推行工業化后,蘇聯才重新成為工業大國。
為什么美國能獲得超過、俄國卻走向失敗呢?很重要的原因在于美國抓住了外交機遇,將和平崛起的時間延長至56年。俄國卻提前卷入戰爭,其和平崛起的時長僅為43年,之后便陷入低速增長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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