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青綠

溫瑞香

永泰縣同安鎮西安村這個名曰“本檔山”的地方，為人們所津津樂道，因為那里長著一片樹齡幾百年的紅豆杉，紅豆杉林中挺拔秀麗、四季青翠的毛竹更令人驚艷。

▲尾灣自然村（攝影｜胡偉生）

那個夏日，我慕名前來！

我們的車子行駛在如詩似畫的青山中，皮卡車轉過一片綠油油的田壟，拐上一小段緩坡，繞過了山包，豁然開朗，一塊平地展現在我的眼前！只見一座老屋掩映在蔥蔥郁郁的竹林和樹影間，為這寂靜的青山增添了幾分亮色，更增添了幾許空靈。

▲盧氏祖厝（攝影｜胡偉生）

老屋坐東朝西，是鄉下常見的“六?厝”。中間的廳堂是開放式的，左右各有兩直（一直前后各有一間房）房間。靠近大廳的名曰“正官房”，緊挨正官房的叫“二官房”，兄弟分家時，一般正官房是分給長子的。大邊頭（左邊房子）的“書院”——廂房，還保留很完整。舊時農村建房子習慣把廂房稱之為“書院”，是因為一般不大的民居，要給先生和自家子弟設立教學場所，有專門的書樓、書齋的除外，一般的都是放在廂房，久而久之，廂房就習慣被稱為“書院”了。據老屋主人盧振玉介紹，右邊原本也修有廂房，只因長久無人居住、拾掇，早已倒塌。

▲祖厝正門（攝影｜胡偉生）

可能是中元節剛過幾天的緣故，大廳供桌上還有未燃盡的紅燭，地上也有冥紙的灰燼。下埕（庭院）的邊上長了些不知名的野草，綴滿了紫色的花兒，自由自在地在山風中搖曳，與風兒嬉戲，互訴著夏日的情懷。

▲祖厝正廳（攝影｜胡偉生）

老屋的主人都已搬遷，只有靜默的電線桿像忠實的衛士依然威武地挺立著，守衛著老屋已逝的青春與曾經的喧囂。與老屋的蕭條落寞相比，四周的植物卻更顯得生機蓬勃。紅豆杉、楊梅、板栗、棕樹、楓樹等樹木在屋后挨個兒排隊站滿了山崗，為老屋筑起了一道綠色的屏障。

▲紅豆杉林綠意蔥蘢（攝影｜胡偉生）

老屋門前往下走幾步就能看到紅豆杉林，綠意蔥蘢，宛如一簾密不透風的綠色帳幔，沒有任何雜質，那么地純凈。這些紅豆杉，大小不一，姿態各異。有的幾棵緊挨著，抱成一團；有的獨木成林，遮天蔽日；有的高大挺拔，直插云天；有的虬枝盤繞，龍蟠虬結；有的苗木茁壯，生機勃勃。你看，那棵生長在竹林間的紅豆杉，橫枝斜插，柔軟的枝條在竹林間隨著清風搖曳，那翩躚的倩影別有一番韻味，如一幀水墨畫在心頭舒展。樹下的野山姜層層疊疊，一直鋪向竹林間，仿佛給大地繡上了無垠的綠毯。

徜徉在林間，感受到負氧離子的歡欣跳動。手輕輕撫上老干，粗糙堅硬的樹皮硌得掌心癢癢麻麻，我感知到了它們年輪的粗細寬窄，生命的燦爛恒久。順手拉過一條橫枝觀望，枝條上綴滿了青綠色的果實。果子摸著軟軟的，很光滑，頭上戴著頂“高帽”，下面有一個圓圓的洞囗，可愛極了！

▲紅豆杉高大挺拔（攝影｜胡偉生）

紅豆杉是國家一級保護植物，其分泌的各種生物堿氣體，有凈化空氣、療養保健、防癌抗癌等功效，被譽為人類的“健康樹”。果實味苦、辛，性微寒，能行氣血，苦寒能泄，能利尿消腫，還能驅蟲。

閑聊中得知，2003年3月份的那場山火，殃及了本檔山這片美麗的綠意，大火從山腳下往上蔓延，火光沖天，火勢兇猛。當地政府立即啟動預案，組織廣大干群滅火。當大火即將吞沒紅豆杉林時，火勢逐漸減弱，在大家共同努力下，防火隔離帶也形成了。直至子夜，明火才漸漸被撲滅，這片珍貴的紅豆杉杉林得以存活下來。回想起那場撲滅山火的經歷，盧振玉至今還驚魂未定。

歲月匆匆，時光荏苒，如今本檔山的竹子如浴火鳳凰涅槃重生，生機盎然。那場山火中失去生機的天杉也不肯逝去，光禿禿地挺立在翠綠中，成了綠色海洋中最獨特的那道風景。

此地有福，能招引來如此珍貴的樹種根植繁衍；此山有福，能孕育出如此的參天大樹！未名齋的一首“古杉郁郁萬虬枝，梳葉山風猶宋時。紅豆玲瓏清露染，千年歲月化相思”七絕詩，把紅豆杉的外形、果實、樹齡長等特征描繪得淋漓盡致。

▲毛竹林（攝影｜胡偉生）

紅豆杉下方是一望無垠的毛竹林。遠看，郁郁蒼蒼，重重疊疊，目之所及，密密麻麻，到處都是竹影，如簾似屏。近瞧，有的高聳挺拔，頂天立地；有的青翠欲滴，亭亭玉立；有的儀態萬千，婀娜多姿。置身在綠色的海洋，我仿佛自己也成了一株竹子，正在積極向上、艱苦卓絕地生長。偶爾有一兩道陽光穿過竹梢的縫隙，投射在林間，光影斑駁陸離。微風不燥，輕撫著飄逸的竹梢，傳來了陣陣的低吟淺唱，眼前這竹子獨有的清麗雅致風韻，融合了周圍清幽靜謐的意境，讓人心曠神怡，沉醉不知歸路。

▲通往祖厝的機耕路（攝影｜胡偉生）

當我們回到老屋的時候，盧振玉告訴我們，他們這一支盧氏家族是由同安鎮占柄村遷居來的。曾祖父年輕時來本檔山“做山”（當地土話，即墾荒種植之意），先是在紅豆杉林下方搭草寮為家，購買小片山頭種地為生。曾祖父養的幾個兒子，成人后個個身強力壯，勤勞能干，積攢了一定資本后，才蓋了這棟“六?厝”，重新購置了這一帶的山頭，擴大再生產。經過一百多年的生息繁衍，現已發展人丁近兩百人。剛才我們走過的機動車車道路坯是族人前年剛修的，準備這一兩年修葺老屋拉建材用。

聽了他的這一番話，我長長地舒了口氣，但愿青山依舊，老屋不老！

▲盧氏祖厝廂房（攝影｜胡偉生）

我突發奇想，當老屋煥然一新時，我可以邀約上三五個意氣相投的老友借住這里。

春日里，看草長鶯飛，山花爛漫；聽燕語呢喃，鶯歌婉轉。在新筍破土而出的美妙旋律中，做幾道與筍有關的美食，在肉與筍的蒸煮煎炒炸燜燉灴中，滿足舌尖的欲望和味蕾的需求。酒足飯飽后，踏足撫掌而歌：“新竹高于舊竹枝，全憑老干為扶持。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龍孫繞鳳池。”不知鄭板橋老先生有沒有我們這般愜意？

▲盧氏祖厝天井（攝影｜胡偉生）

夏天說來就來，屋后的楊梅果已紅得發紫，酸甜可口，摘一小筐下來，吃得滿嘴生津。這時還可以帶上親朋好友和家人一起來此度假，避開城市夏日難熬的燥熱。早晨到老屋后面的魚塘釣釣魚，下午讀書品茶，打發悠閑的時光。在晚風曉月中，帶領孩子們親密接觸大自然，領略大山深處特有的蟲鳴螽躍之景象，豈不美哉！

當多情的秋姑娘姍姍到來，老屋四周涂上了五彩斑斕的色彩。楓樹葉子像火紅的郵票，郵來了秋天的涼爽；板栗的果實換上了焦黃的衣裳，預示收獲的季節到了。紅豆杉青綠的葉子間綴滿了紅果子，晶瑩剔透，嬌艷欲滴。采摘下來嗮干，泡幾壇老酒，儲存在老屋里，等著開懷暢飲。

▲盧氏祖厝廚房（攝影｜胡偉生）

冬日午后，暖陽慵慵懶懶地光顧著庭院。挖幾根冬筍，燉一鍋粉條，炒幾盤小菜，打開塵封的酒壇，邊吃邊聊，海闊天高，無拘無束，撇開一切的紛擾喧囂，開胃又開懷。杯觥交錯中，輕歌曼舞，吟詩作賦，潑墨揮毫，何等快哉！……

▲青翠欲滴的田壟（攝影｜胡偉生）

板栗樹上兩只松鼠你追我趕，驚起了一群在庭院覓食的叫天雀，打斷了我一時“歲月繾綣,葳蕤生香”的連翩浮想。極目遠眺，滿眼蔥綠，那層層疊疊的綠意，橫波欲流，如碧海漾起的陣陣漣漪。無邊的綠意與藍天、白云、青山、碧水構成了一幅迤邐雋秀的畫卷，舒展在這多彩的山水間，氤氳在我的心田里。

問及一同前往的車海生主任從不遠萬里的河北來永泰工作的原因，答案是：喜歡永泰的青山綠水。

是啊，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誰不愛這片綠意盎然的沃土！但愿老屋和老屋的主人們芳華常在，目之所及，只此青綠！

編輯：林萍

校對：陳爽 羅晶

審核：鄭林軍

監制：朱德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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