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
晚上出去散步，小區太吵，人影攢動，決定到后山公園去走走。
路燈間隔很寬，燈與燈之間黑黢黢的，像矗著一條黑色的河，路燈成了河道上的航標燈。幾乎所有的植物沉沒于黑夜，我看不到它們的模樣。這一刻頗顯神奇，白天熟悉的它們，現在我卻不知道它們在做什么，或許在看著我，或許正在熟睡。
這條路曾經是植物們地盤，人工挖出了路，修建了階梯，就像開掘了人工河道一樣。走在上面，我感覺到它們的根系，盤根錯節，密密層層。我從它們的身體中穿過，像一只夜行的小甲蟲。
望向無垠的夜空，城市的燈光干擾了它的本體，只能依稀見到幾顆星星，它提醒我那里有無窮的遠方。
于是，我想有沒有可能，在另一個時空里有像我這樣的一個人，和我做著同樣的事。我們都在爬山，以同樣的步伐和姿態，穿過植物的身體。
或許他做著其他的事，比如說在河邊漫步。我喜歡河流，我的童年沒有河流，它們只存在我的想象中，我見到的水都被囚禁在水庫或水塘里，就像豢養的家畜。
河流有生命，充滿著靈性。在河邊散步的人，同樣具備了河流的秉性。他會不會在這個時刻想到有一個和他一樣散步的人？我向著山上攀登，更靠近天空的高遠；他在大地上漫游，像河流一樣純粹。
在這兩個不同的世界，我們能否感知彼此的心意呢？我們會講述哪些細節呢？
我會告訴他山上的風景，那一盞盞的路燈，在他的河流上點亮。我還會告訴他桂花的香氣彌漫四周，像水波一樣輕柔，像水草一樣搖曳。植物們陷入夢境，在游船上喝茶聊天，商量著明天的第一頓早餐。
他會給我講河水的顏色，像秋天植物的葉子，泛黃連綿一片，鋪面了整個河道。他還會告訴我，河水輕拍岸邊的潑剌聲，就像喝醉酒的風，在樹林里漫游，碰著了許多枝葉發出的聲響。
我給他講山像河一樣，他給我講河像山一樣，雖然我們都沒見過彼此的山和河。
想到這里，我覺得生命中充滿無數的可能，若沉浸當下，就能抵達遠方的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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