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初,浙江發生的一起斗毆事件詮釋了何謂“武德充沛”:雙方參戰人數多達千余,不僅動刀動槍,警察來勸架,兩邊在混戰之余竟還抽出余力一塊攻打警方。
打到白熱化階段,交戰雙方都打急了眼,都洗劫了各自就近的武裝部武器庫。縣公安局領導見狀傻了眼:沒轍,抓緊上報吧……
事后,調查人員查明此事起因后有些哭笑不得。
浙江省臺州市天臺縣南郊外有個水南村,該村是天臺縣內最大的自然村。由于受到始豐溪阻隔,水南村村民想要去縣城,必須要通過廣濟橋。
1982年1月4日,適逢縣城大集,水南村村民許燕青與幾人結伴,騎著自行車一同進城趕集。在返回時途經廣濟橋,恰好碰到同村的許式木。后者想要騎兩下過過癮,許燕青爽快地答應了。
就在許式木勉強扶著車把歪歪扭扭地試騎時,幾名溪頭村村民從橋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溪頭村也叫廣濟村,位于天臺縣城內,兩村相隔并不遠,且水南村村民大多姓許,許姓村民占到了九成以上,而許姓又是溪頭村的大姓之一。然而這兩支許姓分屬兩個宗族,關系非但不親近,平日來往中反倒多有摩擦,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
至于后來事情是怎么鬧起來的,雙方各自有理。按照許式木的說法,溪頭村的人在經過時突然踢了一下自行車前輪,使其摔倒在地;而溪頭村這邊有個叫邱寶剛的男子指責是許式木撞到了他。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伙人吵了起來,繼而升級為肢體沖突。不過當時在場的水南村村民人多勢眾,很快便把邱寶剛一伙人按在地上打。
當時正值傍晚,恰好趕上學校放學,許多學生湊上前看熱鬧,溪頭村的學生聽說自己村人挨揍,當即臉色大變,匆忙跑回村去報信。
講到這兒,我們就不得不提一提宗族的厲害之處了。
宗族文化在我國歷史上淵源已久,簡而言之就是有血緣關系的人聚居在一地形成的社區。
經過千百年的發展,宗族有個非常顯著的特點便是“團結”——若不小心得罪了一名村民,對方只要喊一聲,鬧不好大半個村的人都會追著你打。
在與其他人發生沖突時,宗族往往只認人不認理,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所謂的“團結”其實就是“護短”。
果不其然,聽說邱寶剛等人被打,溪頭村村民怒不可遏,許多青年當即拿起家伙沖向廣濟橋。見對方來者不善,水南村這邊也趕緊派人回村報信,很快也搬來了救兵。
兩股人馬分別占據橋的一端,互相辱罵挑釁,國粹不斷實在不堪入耳。雖然雙方劍拔弩張,局勢眼看就要失控,但在這一階段,兩村人實則還比較克制。其間雖不止一次發生小規模火并,但大部隊尚且能沉得住氣。
很快夜幕降臨,雙方并沒有撤退,反而就地安營扎寨。當晚發生的一件事,讓事態迅速惡化。
半夜,有溪頭村村民往水南村陣地一張望,發現對方陣地里飄著個東西,定睛一看是面旗子,上面還寫著“水南村自衛隊”的字樣。溪頭村對此大為光火:怎么最初被自行車撞的是我們,挨打的也是我們,到頭來反倒你們占理,“自衛反擊”了?
于是,溪頭村趁夜組織了一波奇襲,想把紅旗拿下,卻被水南村哨兵識破,意圖未能得逞。
經過一夜的準備,雙方實力都變得十分可觀,不但隊伍規模變得頗為龐大,所持武器還從最初的木棍、農具、菜刀等升級成了獵槍、手榴彈和土制炸藥等。天一亮,兩伙人立馬又展開罵戰,比昨天罵得還要難聽。
1982年1月5日下午3時許,水南村突然發起大規模襲擊,一度十分接近沖破溪頭村防線。好在后者拼死抵抗,死守橋頭,這才擊退對方的攻勢。
這場戰斗與先前的小打小鬧不同,交戰雙方都用上了槍支、手榴彈等殺傷武器,激戰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嚴峻的局勢逼迫縣公安局的武裝部隊傾巢而出,費勁力氣才勉強將兩股人馬分開。
在縣公安局的斡旋下,雙方同意談判,但彼此開出的條件都令對方難以接受。
溪頭村人認為水南村欺人太甚,打人在先還倒打一耙,讓對方將寫有“水南村自衛隊”的旗子收掉,同時向溪頭村賠禮道歉。水南村的要求更甚,不但要求對方道歉,還提出要廣濟橋的管理權。
這下縣公安局好心辦了壞事,這次談判非但沒能緩和局勢,反而進一步加劇了矛盾。眼見談不妥,雙方心照不宣,回去后便抓緊時間招兵買馬,積蓄力量,準備隨時都會爆發的“大決戰”。
為增加勝算,雙方都從臨近的關系較好的村子里搬救兵,因此,這場沖突的戰火實際上已經波及到了整個縣城乃至整片地區。
1月6日下午2時許,水南村村民再次率先發起進攻,但溪頭村這次早有準備,第一時間便做出反擊,雙方在橋面上展開慘烈的拉鋸戰。
其間,水南村有個名叫許曉軍的17歲男青年在手持手榴彈靠近溪頭村陣地時不幸被流彈擊中胸口。重傷的許曉軍試圖撿起掉落在身旁的手榴彈,又被對方射中手臂,最終重傷不治當場陣亡。
本來水南村人久攻對方陣地不下已十分惱火,許曉軍之死又添了把猛火。且經過連日交戰,他們手中的彈藥已消耗無幾,悲憤之下,水南村村民做了個離譜的決定:他們干脆洗劫了公社武裝部,將搶到的武器投入到戰場上。溪頭村人也有樣學樣,攻破了鎮武裝部。
與此同時,雙方依舊極盡努力從周邊村鎮動員兵力,廣濟橋戰場上的參戰人數已多達千余。
得知橋頭又發生交火,縣公安局再次派出武裝部隊驅散雙方人群卻絲毫沒有作用。現場指揮下令將催淚彈投入到戰場內,哪知此舉反倒激怒了交戰人群,致使警方部隊同時遭受兩村攻擊。
此時,雙方都已殺紅了眼,面對兩村如洪水般的進攻,警方只能用防爆盾牌和警棍勉強抵擋。
見局勢已經失控,縣公安局趕緊向上報告,經層層上報,此事驚動了中央。在中央領導的批準下,當地政府調動解放軍部隊和民兵,將廣濟橋周邊團團包圍,防止新的援兵投入導致事態進一步升級。
隨后,憑借著武器裝備上碾壓式的優勢,我軍部隊迅速控制了局面,這場械斗總算趨于平息。
事后經統計:該事件共造成4人死亡,40余人受傷,其中有不少落下了殘疾。此外,械斗使橋上和周邊許多商鋪被毀,造成經濟損失達人民幣7萬余元。天臺縣法院對28名帶頭鬧事者做出重罰,一部分人被判處死刑和無期徒刑。
此外遺憾的是,這場沒有迎來結局的戰斗非但沒能解決溪頭村和水南村之間的矛盾,反倒令彼此間的仇恨進一步加深。之后的許多年里,這種仇視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當地的發展。
事實上,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由宗族矛盾所引發的大規模械斗在我國并不罕見。
1993年9月,湖南郴州永興縣馬田鎮的馬田村與井崗村爆發5000人規模的大混戰,戰場面積達2平方公里,雙方甚至還在戰斗中投入了多達95門土炮!雙方不但有老兵坐鎮指揮,還玩起了“步炮協同”等專業軍事戰術。
而與廣濟橋事件類似的是,該事件的起因也說不上有多嚴重——當年9月11日,馬田村一名村民拉豬油去縣城買的途中與幾名井崗村村民發生口角,被揍了一頓,豬油也被搶走,僅此而已。
由此可見,正如我們先前所說,因仇恨而誕生的凝聚力充其量只是“護短”,并不能被視為“團結”,它對社會的發展百害而無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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