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鄉愁》之192
“童年的茶館”故事之三
當年,為了聽臨沂的一位大叔講完一個故事,我和小伙伴從茶館追到糧市里,愣是找到那位大叔,將那個故事完整地說下去——
“我肚里腸子多,神經線少?!?/p>
原來,他轉身的一瞬間,一塊炸彈皮擦著他的肚皮劃過去,將肚皮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等他摔倒時,孩子們看到他肚皮上白花花的肉翻出來,還以為是腸子都出來了呢。
后來,還是偽保長找納鞋底的大針來,將他的肚皮縫合了,還找草藥來敷上。
大叔命硬,居然熬過來了。
大叔講完了故事,我和小伙伴還呆可可地張大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看我們的表情,那位大叔就刷地掀起旱褟兒,給我們看他肚皮上的傷疤。
果然,在大叔的肚皮上,還留著一道彎曲的傷疤,傷疤周圍是納鞋底的那種大針,留下的縫合痕跡。
這次,我們算是徹底相信了。
“小時候,俺總哭著問娘,俺為什么只有一雙鞋穿?直到有一天,俺看到一個沒腿的,才知道自己原來是活在幸福里。”大叔滿足地說。
“那你們最后撿到炸彈皮了嗎?”
我和小伙伴要走時,還惦記著這個問題。
大叔這時候正好從樹墩上站起來,將坐在屁股底下的布鞋拿起來,在手上拍打了一下,套在腳上。
笑著說:“那顆炸彈威力很大,炸彈皮繃得到處都是。雖然后來大家找到了一些,但數量很少。”
“廢話就像屁眼,每個人都有。”
看我們還要糾纏著問,大叔甩下一句話,就麻利地消失在人群中。
這個故事,是我在茶館里聽到的最精彩的故事之一。
我們村雖然地處偏僻,但畢竟村大人多,歷史悠久,也算是“藏龍臥虎”之地了。
村里有幾位前輩,都是做菜的高手。
他們的故事,也一直在茶館和坊間流傳著。
每年冬天,附近的鄉鎮偶爾也會舉辦一些廟會。
一些“做餐飲”的,人也去廟會上支個棚子,去賣點炒菜和燜餅什么的。
但是,那時候廟會的規模都不大,單賣炒菜的棚子就有好幾個,有點僧多粥少的味道。
為了自己多掙點錢,我們村里一個炒菜的高手爺爺,就要去“踢攤子”,“卡”走其他的同行。
那天,高手爺爺溜達著去看其他人炒菜。
當時,那位對手炫耀地炒了個肉絲豆芽。
這道菜雖然簡單,但很能考驗師傅的火候和手藝。
等對手炒完,其他人品嘗了都叫好,唯有那位爺爺搖頭。
那位對手心中不爽,請教爺爺哪里炒得不好?
爺爺說:“你炒菜所有的火候都掌握得很好,但是你放香油的時候耽誤了一下,肉就炒老了,炒得繃硬了?!?/p>
對手問:“你炒完菜出鍋的時候,不放香油?”
爺爺說:“放是放,但你的香油是在瓶子里,你鍋里的菜炒好了,再去打開香油瓶子,火候就老了。”
對手低頭想了下,點頭說:“這位老兄說得對,能不能露一手給我們看看?”
那位爺爺也不客氣,同樣也炒了個肉絲豆芽。
一邊炒菜,他還一邊露了手“翻八面勺”的絕技。
一把大鐵勺八面旋轉著翻炒,豆芽在炒鍋里像精靈般地翻滾著。
這一手,就驚呆了所有的人。
同時,他還猛地一抖手,鍋里的菜全部從頭頂上飛出去。
就在大家驚詫不已時,那位爺往后一翻手,全部的菜都穩穩落在了鍋里,一點菜湯都沒潑灑出來。
炒完豆芽后,那位爺爺還拈起一根豆芽丟在地上,炒過的豆芽還是繃脆,掉在地上立即摔成了三截。
這一下,所有的人都瞠目結舌了。
那位對手恭恭敬敬地請教了爺爺的名號,謙恭地說:“不知道您老要來,冒犯了!”
當晚,就悄悄收拾棚子走人了。
這個故事,讓一幫孩子癡迷了很久。
在若干年后,當我學會炒菜的時候,曾經無數次地炒過豆芽。
但每次的豆,芽即便丟到地板磚上,都不會摔斷。
為此,我也曾經無數次地懷疑過那個兒時聽過的故事。
也曾為此和廚師們探討過這個問題,廚師們也感嘆:“現在的食材和原料大不如前了,我們做不到,但或許前輩們能做得到!很多絕技,到現在都失傳了?!?/p>
那位前輩的故事和絕技,也就逐漸成了我心中的傳奇。
其實,也羨慕著一種境界:成為一個智者,從容行走世上;心中澄明無塵,明了所去方向。
其實,也深知——所有光鮮背后,都是苦行僧般的自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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