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時代的人類,為了把某些事情記下來,幫助記憶,輔助口說的語言完成交際任務,采用了實物和圖畫這二類記事方法。后來,為了同一目的,在圖畫記事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了文字。那時,書寫條件困難,因此寫下來的大都是些記事的句子,而省略那些表情、擬態(tài)以及虛襯的字。
從歷史發(fā)展說,先有古樸的記敘文體,再才有古樸的描寫文體。據(jù)此,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說,敘述應該是最先產(chǎn)生的一種表現(xiàn)手法。敘述是作家在作品中對人物、事件、環(huán)境所作的介紹、說明和交代。它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基本表現(xiàn)方法之一。
雖說它是最先產(chǎn)生的一種表現(xiàn)手法,但是,在一段時期里并沒有得到文學界應有的重視,很多文藝理論書的作者都認為”敘述在文學作品中是一種較次要的手法”。這影響到我們的一些文學批評家、編輯、作者,似乎形成一種審美觀點,認為文學作品不應過于重視敘述、大量地使用敘述,否則就會使作品顯得貧乏、干癟、缺乏形象和藝術光彩。
我們得承認,文學作品如果敘述不得法,確實會影響作品的形象性,但這畢竟是使用”不得法”所致,并不是敘述本身的缺陷,不能因此就把敘述打入另冊,降為次等貨,更不應視為別種表現(xiàn)手法的附庸。
其實作為文學作品的形式因素的各種表現(xiàn)手法,既有其相對的獨立性,又經(jīng)常是互相聯(lián)系、互相結合、互相補充的。在反映生活、塑造藝術形象時,根據(jù)不同文體不同作家風格及表現(xiàn)內(nèi)容的需要,是各領風騷的。我們不能人為地去制造等級,厚此薄彼。
輕視敘述的說法應是一種偏見,并不合乎創(chuàng)作實際。在我國,自古至今,許許多多作家大都是很重視敘述的,許多作品也往往以敘述見長。
我國著名的文藝評論家何其芳同志,在研究了《三國演義》之后說過,這部古典長篇小說相對來說并不注重描寫,而是多用敘述。在刻畫人物上,人物肖像大都只用諸如虎背熊腰之類的套話敷衍過去。至于心理描寫更談不到,有,也非常簡約。而場面描寫,與其說是描寫,還不如說是交代,特別兩方對陣的場面,往往完全是敘述和交代。然而《三國演義》仍以連貫而波瀾迭起的情節(jié),獨特而鮮明的人物性格吸引著我們,有著迷人的魅力。
現(xiàn)代作家趙樹理同志、他的作品就往往以敘述為主,并因此被評論家們譽為”獨具風格”。就以魯迅先生來說,他也很重視敘述,他所慣用的”白描”手法,不也是一種高級形態(tài)的敘述嗎?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一九八一年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出版的一本我國作家、文學評論家、翻譯家楊絳的散文集《干校六記》。作品基本上沒有什么描寫,通篇皆以平靜的筆觸敘述了在災難性的”文H大G命”中,她(楊絳)與丈夫(錢鐘書先生)在干校的一段生活。
凡是看過這本散文集的讀者,并不因為它通篇沒有描寫會覺得不生動,而半途釋卷,反而會被她那種平靜的敘述所感動,往往是一口氣讀完。讀后,都會為我國高級知識分子在那個時期的不幸遭遇而嘆息、深思。其吸引力是那樣的強,這是和作者善于敘述分不開的。
還有著名的女作家陳學昭的作品,也極善于敘述,她那篇發(fā)表在一九七八年第六期《上海文學》上的《難忘的歲月難忘的同志》就是一例。
而現(xiàn)代的西方文學,更是越來越重視敘述方式,特別是小說,他們越來越偏重于冷靜的敘述、交代。一九七四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西德作家伯爾,他的小說就不重視描寫,而以獨特的敘述方式見長。而這幾乎已成為西方文學的普遍現(xiàn)象。這種情況,引起了我國一些作家的注意。
這里格外值得介紹一下的是劉心武同志。說”格外”是因為今天在我國的一些中青年作家中,存在著像王蒙同志指出過的一種傾向——“作家有一種非學者化傾向”。對此,很多老作家、老評論家曾表示過深切的憂慮。可喜的是,許多中青年作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較清醒地意識到這個問題,正在不斷地努力提高自己的修養(yǎng)與素質。
而劉心武同志則是其中較突出的一個。就以敘述這個問題來講,他的《樓梯拐彎》就是有意識地對“第二人稱”寫法作了嘗試與探索。然而,他并不止于實踐,而是進一步研究中、外創(chuàng)作與理論的現(xiàn)狀,對敘述的作用提出了很有見地的看法。
比如,在一九八一年他訪問日本時,特意與日本作家討論了西方作家的敘述方式問題,追究了他們重視敘述的原因。日本作家是這樣看的:西方文學之所以越來越重視敘述方式,小說越來越偏重于冷靜的交代,與西方社會經(jīng)濟生活的變化分不開。在西方,視聽文學特別發(fā)達,就形成了對文學的挑戰(zhàn)。文學作品通過文字、通過眼睛傳遞到大腦神經(jīng),喚起你對過去的感受,還原為景物的,這跟電視硬比就困難。再像以往那樣以描寫為重點,就吃不開了。
像托爾斯泰的作品《復活》第一章,完全是寫景物,春天怎么到了,鳥又怎么叫了,要看景物,不如打開電視一看,鮮艷奪目,如臨其境。還可以自己拿錄像機去錄,或到街上買一盤錄好的放著玩。所以,他們在小說中,趨向于放棄細致的描寫。越是成熟的作家,幾乎越不要細致的描寫,就是交代。
劉心武同志是一位善于分析思考的作家,他認為,我們國家的狀況和這些國家的狀況是不一樣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不同,而且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狀況也不同。對他們的寫法不應亦步亦趨地照搬,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值得思考、借鑒。由是,覺得自己過去讀小說或寫小說,不太重視敘述成分,認為小說中交代得越少越好,或者認為敘述部分是藝術性最少的部分,就是不對的了。
于是,他呼吁說:“今后,我們作者寫稿的時候,我們的編輯編稿的時候,我們的批評家評論一篇稿子的時候,應該更加注意一篇小說敘述的方式,敘述和交代的部分怎么樣?如果他是一個成熟的作者,他冷靜地進行了敘述,那么你不要漏掉了這顆明珠。”我們講敘述的重要性,不能不注意這種情況。
強調(diào)寫作中要重視敘述這種表現(xiàn)方法的運用,這種強調(diào),并不是由作家或文藝理論家的主觀好惡來決定的,而是由敘述在作品中客觀作用所決定的。那么敘述究竟在作品中有哪些作用呢?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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