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軍第1快速縱隊,是國民黨軍中少有的機械化部隊。1942年抗戰中期,蔣介石號召“知識青年從軍”,在昆明組建國民黨第一支坦克部隊。一個營的官兵被送到印度的新德里,由美軍顧問開か戰車訓練隊進行正規化訓練。然后配備美式坦克,成立坦克1營參加滇緬公路作戰。抗戰結束后,蔣介石用繳獲的日軍輕型坦克組建了兩個團,與坦克1營合并為第1快速縱隊,任命其次子蔣緯國指揮。蔣緯國身份特殊,并不親臨前線。
1946年底,快速縱隊已經下轄步兵第80旅、炮兵第5團、坦克第1團1營、搜索營、工兵營、汽車團等部隊。坦克1營有美式中型、輕型坦克36輛。作為國民黨軍嫡系之中的嫡系,第一縱隊的裝備可不是其他國軍能夠相比的。就連士兵的軍裝、皮靴、用具,也都是完全美式裝備,論技術、戰斗力、速度都是國民黨軍中第一流的。
也正是這個原因,快速縱隊的官兵們都帶著一股傲氣,根本不把土里土氣的共軍放在眼里。
第1快速縱隊此次隨同馬勵武的26師行動。馬勵武的26師,是國民黨軍進攻臨沂的主力,此刻正進至嶧縣以東的向城、尚巖、傅山口一帶。26師的師部位于馬家莊,配屬的第1快速縱隊、炮5團作為總備隊隨軍前進。
國民黨軍兵分三路,其中左路的周毓英51師在棗莊、郭里集一帶集結;右路的馮治安部77、59師則位于臺兒莊以東的蘭陵等地集結。
左右兩路的部隊,比起中路的26師,明顯的滯后。這就使得26師位置明顯突出,幾成孤軍之勢。
徐州綏靖公署主任薛岳的意圖很明顯,無非是想利用魯南平坦的地形,以26師為主,發揮機械化兵團的突擊能力,爭取迅速侵占我山東解放區首府臨沂,從而配合準北的李延年集團,消滅我山野、華野主力。
馬勵武見自己部隊所處位置突出,距離嶧縣約有百里,而兩側沒有配合的部隊,感覺有危險,于是停止進攻,就地構筑防御工事。
馬勵武的停步不前,明顯影響到了薛岳的整個戰役規劃,所以薛岳嚴厲命令26師繼續東進。馬勵武明知是個坑,也不敢不動,但是老奸巨猾的他只是派出了小股部隊四下襲擾,偵察我軍主力行動,而實際上卻按兵不動。
陳毅、粟裕按照中央軍委的指示,決定集中山東野戰軍、華東野戰軍的部分兵力,吃掉這個前突的敵26師和第一快速縱隊。
12月23日,陳毅下令山野一縱、8師;華野1師秘密兼程北上,會同由魯中調到魯南的4、9、10師、濱海警備旅等部隊,準備殲滅國民黨軍26師及第1快速縱隊。
由于參戰部隊來自于兩個野戰軍,而且還有地方部隊。所以為了統一指揮,陳毅、粟裕決定將參戰的部隊編為兩個縱隊。
其中山野8、9、10師、濱海警備旅組成右路縱隊,共12個團,由魯中軍區司令員王建安、魯南軍區政委傅秋濤指揮。作戰目的是殲滅太子堂地區的26師44旅,切斷26師向嶧縣、棗莊方向的退路,阻擊來援之敵。爾后攻取向城,配合左路縱隊消滅26師師部及快速縱隊。
左路縱隊則以葉飛的一縱和陶勇的1師組成,共15個團,由野戰軍司令部直接指揮,負責殲滅卞莊之敵,然后在右縱隊配合下圍殲26師169旅和快速縱隊。
魯南第3軍分區武裝,負責監視外圍敵人,保證戰役順利進行。參戰各部隊要于1947年1月1日拂曉,進入指定集結地域,擬定1月2日24時發起攻擊。
馬勵武可不是一個飯桶,還是有點本事的。他已經預感到事情不妙。而且從12月28日開始,他派出的偵察小分隊,不斷的向他報告有共軍主力部隊向魯南方向運動的消息,獲悉的共軍部隊番號有11個師(當然不ー定準確)。
馬勵武已然預感到大戰即將來臨,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是孤軍深入。他再三向薛岳報告,請求退回嶧縣。薛岳是不信不聽,也可能是想把他當作釣餌,反正是仍然命令26師繼續前進。
馬勵武無奈,只好召集部下會議,部署收縮陣地,以馬家莊為中心,構成一個東西25公里的狹長防御陣地。以快速縱隊的坦克往返巡邏,作為機動增援部隊。
馬勵武內心其實也是存有僥幸心理,這種心理來自于他對快速縱隊戰斗力的自負。他依然認為有快速縱隊的優勢裝備,就不怕共軍的進攻。至不濟也能依靠快速縱隊的掩護全身而退。
1947年的元旦,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全無一點戰爭跡象。馬勵武松了一口氣,認為幾天之內可能不會有什么意外。元旦上午他在師部和部下會餐,然后把部隊交給副師長曹玉珩和參謀長,自己回嶧縣后方過年去了。
1月2日,他在嶧縣會見了27軍軍長李玉堂,同他交換了情況,晚上回到26師的后方司令部,照樣吃喝一通,然后還觀看了京劇《風波亭》。
馬勵武正在看著京戲,突然接到李玉堂打來的緊急電話,第一句就是:“前方打起來啦!”
馬勵武得知前方打起來后,馬上用電話與馬家莊師部聯系。但是電話已經被切斷,不得已他只好用報話機與曹副師長聯絡。
3日早晨,馬勵武帶領兩個連乘上卡車,準備返回前線,路上遇見偵察部隊說前方戰事激烈,乘車極不安全。馬勵武只好返回嶧縣向薛岳報告,請求將26師、快速縱隊撤回嶧縣。
得到薛岳的允許后,馬勵武用李玉堂的指揮系統同前方保持聯絡,命令26師在快速縱隊掩護下向西撤退。
馬勵武原來準備的有撤退預案。萬一戰事不利,機械化坦克部隊,就在周圍巡回作戰,掩護部隊乘卡車沿公路撤退。他把這種戰術稱為“肉泥戰”,共軍的血肉之軀總是抵擋不了鋼鐵的坦克,再加上天空中飛機掩護,撤退是能夠成功的。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此時這一切都晚了。
現在來講講我軍的戰斗經過。在馬勵武和他的26師以及快速縱隊興高采烈過元旦的時候,我軍已然做好了最后的戰斗準備。
1947年1月2日晚22時,在這個寒冷的夜里。我軍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從各個方向,向26師發起了攻擊。右路縱隊的山野8師,用主力22團進攻尚巖。這里是26師44旅一個營防守,工事比較堅固。村外有土圍墻、鹿砦和突出地堡,圍墻上有射擊孔。村子里以獨立房屋構成核心工事,可以交叉火力,節節抗擊。
22團3營戰士,從西南角連續三次爆破,炸開鹿砦,后續部隊奮勇突破,占領突破口。與敵軍展開巷戰。敵軍盤踞在村東頭的工事內頑抗,從馬家莊方向開來幾輛坦克增援。但是坦克在水溝邊上不能前進,只能向村里打炮。
戰士們根本不為所動,堅持攻擊。村里的敵軍終于頂不住,除少數逃跑,大部被殲。尚巖被8師占領。敵軍坦克見勢不妙,也調頭退回馬家莊。
與此同時,左路葉飛的一縱,也從東面向卞莊進攻。在宿北戰役中繳獲的國民黨軍大炮,此時為我軍發揮了大作用。
有一股敵軍憑借一個小山丘的陣地頑強抵抗,一縱炮兵奉命射擊。炮手墻龍是原69師士兵,宿北戰役后剛剛被補入我軍。他與觀測兵配合,測得敵軍陣地距離為3350米,他連放8發,發發命中敵軍地堡。老戰士們都為他的高超技術叫好。
一縱很快拿下卞莊。其他各部隊的進攻也十分猛烈。
雙方戰斗十分激烈,一直戰到3日清晨。我軍戰績尤為可觀。魯中10師攻占了平山,9師占領了石城崮,濱海警備旅也占領石龍山,完全控制了北面的制高點,馬家莊、傅山口之敵,已經完全處于我軍炮火控制之下。陶勇的1師勇猛穿插,攻克洪山、蘭陵等村鎮,切斷了南面馮治安部與26師的聯系。
接到師長馬勵武撤退命令的26師殘部,4日大清早就和快速縱隊一起,開始奪路突圍。可是誰知天氣驟變,雨雪交加,烏云密布。國民黨空軍的飛機無法出動。
我軍從繳獲的報話機中偵聽到了國民黨軍撤退的行動路線,粟裕命令各部隊迅速出擊,合圍敵軍。參謀人員看天氣太壞,就請示粟裕作戰計劃有無改變?
粟裕說:“不變!這是天老爺在幫我們的忙。雨雪交加,道路難行,會把重型裝備陷在那里,敵人就更難逃脫了。”
參戰部隊接到追擊的命令后,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戰士們抓起兩塊煎餅,扛著槍邊吃邊趕路。
出了莊子,天地間漫天大霧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雨雪融化在地面上,到處是又粘又稠的泥漿。行軍的隊伍里只聽到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撲喇撲喇的腳步聲。不時有人摔倒,滾上一身爛泥。
就在部隊追擊26師殘部的時候,左路陶勇的1師,已與北面右縱隊魯南10師的部隊會合了,他們占領了四馬寨,堵住了敵軍逃向嶧縣的道路。
北面山野的8師、9師濱海警備旅,也分別向馬家莊、太子堂、陳家橋突擊,南面華野1師主力向作字溝突擊,東面一縱向馬家魚溝突擊。
我軍幾支部隊四面合圍,就將26師和快速縱隊包圍在作字溝到漏汁湖之間,一塊狹小的地域內。
漏汁湖是南北八、九里寬的一片洼地,水溝交叉,平時干旱時是平原,但是如果被雨雪一泡,土地就像海綿一樣泥濘松軟,成了一片澤地。
國民黨軍慌亂地向西突圍,結果被包圍在了這個地方。坦克、卡車、重炮等重裝裝備擁擠在一起,誰都想搶先跑掉。他們等不及排成隊伍沿公路開進,而是將坦克、卡車開進道路兩側的田野,成三路、四路平行開進。
結果前邊的卡車和坦克很快陷入泥沼,后邊的被堵住,不斷鳴著喇叭。步兵穿行卡車、坦克之間,擁擠不堪,國民黨軍完全陷入混亂。
我軍各部隊如下山猛虎一樣,吶喊著沖入了敵陣。對26師和快速縱隊進行分割圍殲。
26師副師長曹玉珩和參謀長帶領7輛坦克沖在最前面,僥幸逃出重圍。但是后面的坦克,就都被陷入了泥沼,任憑駕駛員加大馬力,坦克卻是越陷越深。坦克內的射擊手們,不斷轉動炮塔,向四周掃射,但坦克死角很大,我軍戰士迅速接近,與敵軍短兵相接。有的用炸藥包、手榴彈炸坦克,有的奮勇爬了上去,扯斷通訊天線、折射鏡,有的找到通氣口將步槍伸進去射擊。有的抱來高粱稈,點火燒坦克。里面的駕駛員受不了,只好爬出來投降。有些明智的國民黨軍官,眼看無法逃脫,也無法抵抗,就下令部隊停止抵抗,放下武器。其中有26師的副旅長丁子夫、團長王景星等人。
眼看逃跑無望,快速縱隊239團團長陳維金下令吹集合號,率領全團放下武器。這些舉動受到官兵的贊同,從而避免了無價值的犧牲。
經過了4個小時的戰斗,到下午15時,國民黨軍26師44、169旅全部,第1快速縱隊戰車營、工兵營、炮5團、運輸團及80旅兩個步兵團,共3萬多人被我軍全殲,繳獲坦克24輛和美式重炮數十門、卡車200多輛。
不可一世,驕縱輕敵的國民黨第1縱隊,這支美式機械化部隊,僅僅用了三天,就被他們所看不起的“土八路”給全部殲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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