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粥

或許很少，只能品鮮

但一碗粥里

卻裝滿了愛的故事

愛的流動

你的故事里，有誰呢？

加班到很晚，回家還沒落座，女兒就興致勃勃地要“展示”剛學的童謠。渾身充斥著“人到中年，如臨半坡”的無力感，我窩在沙發里，回復手機里的工作，敷衍地沖女兒點點頭。小朋友很認真地站到客廳中央，略一清嗓，念道：“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喝幾天，二十三，糖瓜沾，二十四，掃房子……”，稚氣的童音，久違的歌謠，如同清朗的月光縷縷傾瀉。

我停下手上的工作，摟過女兒。她大約被《十萬個為什么》附身了，問了很多關于過年的問題，說到臘八節的時候，我的心內起了一絲波瀾。我解釋臘八節是每年農歷十二月八日，這一天很多人家都會熬臘八粥，這個風俗已經有千年的歷史了。告訴她，小時候祖祖也熬過臘八粥，里面加了紅豆、綠豆、黑米、花生、百合……女兒要求臘八節煮粥由她打下手，還讓我搜索烹飪教程。美食博主熱情地介紹：“馬上就是臘八節了，一碗臘八粥代表家的味道，簡單易上手，暖心又暖胃！首先，將豆類浸泡……”

女兒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讓我想起多年前的冬夜，我圍著灶頭看外婆煮粥的場景。祖孫倆擠在小小的廚房里，鐵鍋熱氣升騰，模糊了廚房的玻璃窗，燈泡的瓦數不高，蒙了灰塵，發出昏黃的光。我沒有告訴女兒，那天我外面受了氣，一路哭著回家，不巧又摔了個大跟頭。外婆心疼地把我抱在懷里哄著，見我眼淚止不住，外婆就把用作輔料的花生米倒了大半給我，等吃完花生我也不哭了，幫著攪拌鍋里的食材，眼巴巴地守在廚房。外婆笑著舀起一勺放在嘴邊吹涼，喂給我。

女兒看我久不出聲，仰頭問我，祖祖熬的臘八粥甜嗎？好喝嗎？過往的畫面攜著外婆慈祥的面容閃現，一陣心痛掠過，我語塞。抬頭望向遠方，航空警示燈排成弧形，紅色的亮點明明滅滅，像是我抑制不住起伏的情緒。

佛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佛說：應無所住，來去自如。

佛說：勘破、放下，得大自在。

手機鈴聲打破沉默，我看了來電，按下拒接。驀然起身將窗戶拉開一絲縫隙，寒風灌進來，吹干了眼角的濕潤。女兒察覺異樣，跟過來抱住我，我回身蹲下抱起她，小小的手捧著我的臉，纖細的指頭摩挲我的眉眼、耳垂、鼻頭、嘴角，雙臂環住我的脖子，額頭抵住我的額頭，她在安慰我。如同那夜，我坐在外婆腿上，她輕拍我的背，些許粗糙卻溫暖的拇指擦掉我臉上的淚，低吟淺唱：“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

手機鈴聲又響了，我接起電話，示意女兒回房睡覺，她慢吞吞地走向房間，又回頭看我，似乎在等一個答案。“甜的！”我做了個夸張的口型。她歪著腦袋攤手，表示沒有看懂。我遮住話筒，說：“祖祖熬的臘八粥很甜！”。女兒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手臂舉過頭頂擺心。我在心里默念：惟愿余生有人陪你立黃昏，有人問你粥可溫。

作者| ttzizzy 編輯|巍 然

圖片|傳媒中心

美編|妙能 責編|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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