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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 詩

杭州故人信至齊安

蘇軾（宋）

昨夜風月清，夢到西湖上。1

朝來聞好語扣戶吳餉。2

輕圓白曬荔，脆釅紅螺醬。3

更將西庵茶，勸我洗江瘴。4

故人情義重，說我必西向。5

一年兩仆夫，千里問無恙。6

相期結書社未怕供詩帳。7

還將夢魂去，一夜到江漲。8

蘇軾畫像

寫作背景

元豐三年（公元1080年），經歷了“烏臺詩案”，險些喪命的蘇軾被貶任黃州（今湖北黃石）團練副使。名為“團練副使”（相當于現在的武裝部副部長），朝廷實責成地方官把他當“罪人”看管, 不得隨意走動, “不得簽書公事”。當然，也沒有俸祿。從廟堂之上的天之驕子到貶居一隅的罪臣，蘇軾內心承受的苦難無疑是深重的。他一家老小二十余口，“饑貧相乘除”，常“有饑寒之憂”。蘇軾在黃州的第一年基本上就是在這樣的政治和生活環境中度過的。

本詩作于元豐四年（公元1081年），蘇軾時年45歲。

詩題中的“齊安”，即黃州的古稱。詩題中的“杭州故人”究竟是誰？蘇軾并未透露任何信息。在他獲罪遭貶、困頓無助的時候，能夠不懼牽連、不遠千里雇人帶來書信和美食的“故人”，一定是非常重要和彼此深知的。但蘇軾偏偏沒有像過去那樣在詩題、詩引或自注中道出這位“故人”之名，可能與一百多天的牢獄、一年多的罪貶生活留下的心理陰影不無關系，雖然這位故人“未怕供詩帳”，但蘇軾唯恐今后牽扯到他，故意隱其姓名而作的保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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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及大意

1、昨夜風月清，夢到西湖上。

本句大意：昨夜風清月朗，夢中恍惚又泛舟西湖之上。

2、朝來聞好語，扣戶得吳餉。

好語：佳音。扣戶：敲門。吳：吳地。此處指杭州。餉：饋贈。

本句大意：一大早就聞聽佳音，杭州老友遣仆夫送來書信和美食。

3、輕圓白曬荔，脆釅紅螺醬。

白曬荔：蔡君謨《荔枝譜》“福州舊貢紅鹽蜜煎兩種，慶歷初知州沈邈以道遠不可致，減紅鹽之數而增白曬者。”

本句大意：有外圓內潤的白曬荔枝，有滋味濃郁的脆紅螺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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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更將西庵茶，勸我洗江瘴。

西庵茶：宋代名茶，產于富春安頂山。據《富春志》，明朝朱元璋時西庵茶成為貢茶。江瘴：即籠罩在江面上有毒的霧氣，長時間呼吸就會中毒。

本句大意：更有富春安頂山的名品西庵茶；您勸我要多飲幾杯，以清洗呼吸入肺的江瘴之氣。

5、故人情義重，說我必西向。

西向：亦作“西鄉”。此處指位列公卿。語出《史記·劉敬叔孫通列傳》“功臣列侯諸將軍軍吏以次陳西方，東鄉；文官丞相以下陳東方，西鄉。”

本句大意：我罪貶黃州，故友仍待我情深義重；期待我走出苦悶，振作精神，切莫墜了青云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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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年兩仆夫，千里問無恙。

本句大意：我才來到黃州一年多的時間，您就遣使兩個仆夫千里迢迢攜書信美食來問候。

7、相期結書社，未怕供詩帳。

“相期”一句：蘇軾自注“故人相約醵錢雇仆夫，一歲再至黃。”醵錢：意為湊錢，集資。相期：期待，相約。“未怕”一句：蘇軾自注“仆頃以詩得罪，有司移杭取境內所留詩，杭州供數百首，謂之詩帳。”

本句大意：您在信中還說要集資湊錢，一年后再雇仆夫來黃州看我；絲毫不怕因為我獲罪而受到牽連。

8、還將夢魂去，一夜到江漲。

江漲：蘇軾自注“江漲，杭州橋名。”江漲橋橫跨京杭大運河而建。

本句大意：還是讓我的夢魂飛回去吧；那樣，我們一夜之間就可以相約江漲橋上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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