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正當三十日,風光別我苦吟身。
共君今夜不須睡,未到曉鐘猶是春。
——【唐代】賈島《三月晦日贈劉評事》
夏歷三月三十日,是三月份最后一天了,明天也是新的月份了。眼看,春天美麗的風光就要離開我這位苦吟詩人了。我和你今夜不用睡覺了,在晨鐘響動之前,總算還是春天吧。
想象一下,那些年,我們約好的朋友,一起跨年,一起見證新年來臨的時刻,是一樣一樣的意思。
賈島于這一晚與朋友約定,一起守著這一夜,不睡覺,他們要一起將這唯一的,最后的春光都要占盡,只要晨鐘未響之前,他們仍然是擁有這春天的每一寸光陰。
光陰啊,有如蘇軾的“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彌足珍貴,也有韓偓“四時最好是三月,一去不回唯少年”。
人生啊,光陰最可貴了,我們要珍惜時間,珍惜生命,你所浪費的今天,是昨天逝去的人無比渴望的明天,你所浪費的現在,是未來永遠回不到的昨天。
你所享受的著的空氣,陽光,自由,看似很平常的普通的東西,讓我們遺忘或者被我們肆意揮霍的東西,其實對于一個瀕臨死亡的人來說,那種對生命的無限依戀和無可奈何的人來說,它們該是多奢侈啊。
青春、自由、綺景均與我同在,這是何等的幸福啊,好好的占盡人生最美的時光吧。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宋代〕無門慧開禪師《頌平常心是道》
一首七言古詩。此詩以四季為線索,描繪了一幅美麗的自然畫卷,展現出一種超脫世俗、追求心靈自由的人生態度,同時蘊含著深刻的人生哲理。
春天有百花爭艷,而秋天有圓月。夏天有涼風習習,而冬天有白雪。如果心中沒有憂愁的閑事需要去煩惱,一年四季都是人間的好時節。
這首詩,居然被現代人原字不動的演唱了出來,這絕妙的詩詞,加空靈的聲音,簡直是洗滌人心。
春花,秋月,夏風,冬雪,情趣各異,動人則一。它也告訴人們,萬物各有緣法,生活中的美好也無處不在,只要心無煩擾、掛礙,那么每一刻都是好時光。
其實我們有是有一雙慧眼,你欣賞得越多,捕捉得越多,也就越來越閑雅自適,萬般自在。
游蘄水清泉寺,寺臨蘭溪,溪水西流。
山下蘭芽短浸溪,松間沙路凈無泥,蕭蕭暮雨子規啼。
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發唱黃雞。
——〔宋代〕蘇軾《浣溪沙·游蘄水清泉寺》
陽春三月,鮮花漫爛的好時節,蘇軾于清泉寺游玩。
清泉寺幽雅的風光和環境宜人。山下小溪潺潺,岸邊的蘭草剛剛萌生嬌嫩的幼芽。松林間的沙路,潔凈無泥。傍晚細雨瀟瀟,寺外傳來了布谷的叫聲。
此際漫步溪邊,觸目無非生意,渾然忘卻塵世的喧囂和官場的污穢,心情是輕松愉悅的。他喚起內心對大自然的喜愛及對人生的回味。
常理而來,黃昏中,細雨霏霏,不如歸去的杜鵑,聲聲入耳,都是無比的凄楚與憂傷,而蘇軾一改常態。
誰說人生就不能再回到少年時期?門前的溪水都還能向西邊流淌!不要在老年感嘆時光的飛逝啊!
白居易當年在《醉歌》中唱道:“誰道使君不解歌,聽唱黃雞與白日。黃雞催曉丑時鳴,白日催年酉前沒。腰間紅綬系未穩,鏡里朱顏看已失?!碧K軾正好借此,反其意而用之,希望人們不要徒發自傷衰老之嘆。
應該說,這是不服衰老的宣言,這是對生活、對未來的向往和追求,這是對青春活力的召喚。
此時,46歲的蘇軾在貶謫生活中,能一反感傷遲暮的低沉之調,唱出如此催人自強的歌曲,無一不體現出蘇軾熱愛生活、曠達樂觀的性格。
【04】
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
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
——〔唐代〕劉禹錫《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
劉禹錫罷和州刺史返回洛陽,白居易從蘇州返洛陽,二人恰好在揚州初逢時,兩個被貶的文人,坐下來,就是吟詩喝酒,互道衷腸了。
白居易為劉禹錫抱不平啊,不是被貶,就是在被貶的路上,這是整整23年吶。問誰能有受得了23年青春歲月的蹉跎。
劉禹錫以沉舟、病樹比喻自己,固然感到惆悵,卻又相當達觀。翻覆的船只旁仍有千千萬萬的帆船經過;枯萎樹木的前面也有萬千林木欣欣向榮。沉舟側畔,有千帆競發;病樹前頭,正萬木皆春。
劉禹錫反而勸慰白居易不必為自己的寂寞、蹉跎而憂傷;世事的變遷和仕宦的升沉,人在江湖難免會遇到的。
綜合他一生,二十三年的貶謫生活,并沒有使他消沉頹唐。正像他在另外的詩里所寫的:“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彼@棵病樹仍然要重添精神,迎上春光,這是何等的豁達的襟懷。
【05】
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云。
不須計較苦勞心,萬事原來有命。
幸遇三杯酒好,況逢一朵花新。
片時歡笑且相親,明日陰晴未定。
——〔宋代〕朱敦儒《西江月·世事短如春夢》
朱敦儒回首平生,少年的歡情,壯年的襟抱早已成為遙遠的過去,飛逝的歲月在心中留下的只有世態炎涼命途多舛的凄黯記憶。
世事短暫,如春夢一般轉瞬即逝。人情淡薄,就如秋天朗空上的薄云。不要計較自己的辛勤勞苦,萬事本來已命中注定。
“原來”二字,透露出一種無可如何的神情,又隱含幾分激憤。
在強大的命運之神面前他感到無能為力,于是消極地放棄了抗爭:“不須計較苦勞心”,語氣間含有對自己早年追求的悔意和自嘲。
這兩句倒裝,不只是為了照顧押韻,也有把意思的重點落在下句的因素。情調由沉重到輕松,也反映了他從頓悟中得到解脫的心情。
有幸遇到三杯美酒,又邂逅了一朵含苞初放的鮮花。短暫的歡樂相聚是如此的親切,至于明天會怎么樣誰也不知道了。
他似乎是從宿命的解釋中真的得到了解脫,不如及時行樂,沉迷于美酒鮮花之中,使本詞轉灰暗向光明、化傷悲為可喜。
面對美酒,可以獨自小酌,也可偕友對飲;而目睹一朵清新可愛、初初綻放的小花,也足以興發美感,使身心愉悅。
經歷過宦海沉浮,滿滿的生命沉浮不定的挫敗感與失落感,跳出這個該死的宿命感,姑且以逍遙自在來自我歡愉,自我寬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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