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象一999,文字整理/伊河生活】
人生無常,但遇到機會,命運總會在危機中拐一個彎。
我就是在訓練尖子、入黨、當班長卻沒能提干,住院準備退伍的情況下,人生軌
跡拐上了一條光明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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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1974年12月入伍的兵,第二年的3月底,我被分到師直偵察連當了一名戰士。
我所在的這個師,在解放戰爭中打過不少惡戰,出了一個“塔山守備英雄團”,全師上下練兵備戰打仗的氛圍很濃。
然而,我對這個部隊卻有著不一樣的感情。三十多年前,我的父親就是這支部隊的一個偵察兵,而我穿上軍裝到部隊,竟也神奇地來到父親當年戰斗過的部隊,當了和他一樣的偵察兵。
因此,當父親寫信告訴我們這以部隊的光榮戰史后,尤其是他們南征北戰,從東北打到東南,為新中國的誕生出入生死立下赫赫戰功時,我感到渾身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萌動。
作為一名偵察兵,除了要掌握普通軍人應該具備的技、戰術素養外,更重要的是在射擊、刺殺、投彈和土工作業上要精,同時,更要具備扎實的敵后偵察、捕俘格斗、攀登、武裝泅渡、障礙越野、戰術配合等技能。
所幸我繼承了父親的身高,一米八的個子,力氣也大,因此,在偵察兵各種技、戰術的訓練中,我漸漸脫穎而出,尤其是實戰技能捕俘格斗,我在下連的當年就是連隊的冠軍。
在1976年秋天,在全師數百名偵察兵個人戰術考試中,我一舉奪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同時,在偵察技能、軍事地形測量等方面也分別取得了全師第三、四名的成績。
雖然連隊年底給了我一個嘉獎,但我卻并不開心,因為在比武中我發現了還有人比我更優秀,我算是知道強中自有強中手這句話的意思了。后來,我更加刻苦的
練習,當年年底,我被連長直接命令為班長,還入了黨,當時連隊許多和我一樣入伍的戰士,連副班長也沒當上。
然而,那個時候的我畢竟還年輕,在訓練和日常管理中漸漸滋生了驕傲自滿情結,覺得連隊的戰友們訓練成績都沒我好,尤其是對班里的戰士管理方法簡單粗暴,動不動就對同志們發脾氣,因此,連隊召開骨干會議,我不時受到連長或指導員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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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1977年連隊發生的一件事情,卻深深地刺激了我。
這一年的9月,連隊有位和我一起入伍姓孔的戰友,他在連隊的比武排名比賽中,得分是第4名,訓練成績沒有我好,而且他當班長時間比我還晚,但是,他卻在士兵提干中脫穎而出,被任命為我們連的排長,而我卻因為連隊干部、戰士有不同意見而落選。
沒想到自己這樣積極訓練,而且還是尖子、班長,卻在提干這樣的關鍵時候爭不過訓練成績不如自己的人,我感到很沒面子。
更讓我郁悶的是,孔排長還是我們二排的排長,恰恰是我的頂頭上司,我不知道這是上級的故意安排,還是巧合,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別提我心里多別扭了。
盡管這位戰友當了排長后,對我說話或者安排工作格外謹慎,但我和他都感到了莫名的不自在。
到了11月份老兵退伍時,我找指導員提出了退伍的想法,沒想到指導員卻不同意,說我是師里最優秀的偵察兵,別說連隊了,就是營、團首長也不會同意我走。
但是,指導員顯然知道我提出退伍的原由,是這次我沒能提成干部,他安慰我
說,你軍事素質沒一點問題,主要還是你作風有點霸道,對同志不夠關心,最主要是不會做同志的思想工作,遇事不夠冷靜。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在工作中注意學習,調整一下就好了。好好干,以后機會多得是,別氣餒……
然而,一回到班排,每天都遇到孔排長,我曾經說服自己把工作做好就行了,別想那么多,但我卻確實難以真正的說服自己。
于是,1978年春節剛過,我借口家里有事請了探親假,連首長知道我入伍4年還沒回過家,于是就批了我10天的假期,加上路途一共給了我18天的時間。
我終于回到了離開4年的老家。4年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但家鄉的變化卻微乎其微,父母和兄妹卻都說我長高長胖,穿上軍裝格外的精神……母親惦記著我已經22歲了,想趁著我還在部隊上,趕緊把媳婦的事情解決好,于是,就托人給我介紹對象。
看著滿懷希望的母親,我實在不好意思說出想退伍的想法。當初,我就是抱著為年底退伍做準備的心思休的探親假……后來,在媒人的熱心介紹下,我和我姥姥家村子一個叫魏云鴿的姑娘見了面,所幸彼此都有眼緣,我們互留了通信地址,歸隊后不久,我就收到了魏云鴿的來信,我們兩個開始了通信聯系……
由于心里不舒服,歸隊后不到二十天,我就以頭痛為由到駐軍醫院住院。我當時的想法是,想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混到年底就退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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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一年發生的一件大事,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
就在我住院期間,耳邊不斷傳來邊防地區受到襲擾的新聞,邊民和軍人也時有傷亡。漸漸地,病房里的軍人出院的多了,我一看情況不對,也想著出院歸隊。
一天,指導員突然來到了病房,他帶來的消息令我喜出望外。原來,師里考慮到邊境地區日益惡化的軍事斗爭形勢,決定組織偵察分隊先期到邊境地區進行偵察,而我這個師里尖子偵察兵,被點名道姓要求參加偵察分隊。
更讓我意外的是,我被師里直接提干,并且還被任命為師偵察小分隊副連職副隊長。當天,指導員帶著我和連隊的另外幾名戰士返回了部隊。
當我回到連隊后,發現連隊的氛圍和住院前明顯不一樣,到處都籠罩著緊張的氣
氛,而且,我們連作為師偵察分隊的主干力量,一下子又補充來了60多名戰士,連隊一下子多出了這么多的新面孔,吃飯時飯堂都坐不下……
然而這時,上級要求我們偵察分隊抓緊時間寫遺書,作為副隊長,我召集分隊里的5個班長開會,要求各班抽出時間把遺書寫好,統一先交到老連隊。
而我握著筆,心里卻十分沉重。我是家里的老三,上面有一個哥一個姐,我給姐姐寫了一封信(直接寫給父母擔心刺激他們),說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留在了戰場上……聽說每一位犧牲的軍人會有500元的補貼,連同我平時積攢的135元,這些錢就交給父母,算是兒子給他們最后的心意。我的大衣給父親,方便冬天干活穿;軍裝給弟弟,他從小就喜歡軍裝……
但是,我給魏去鴿也寫下了一封絕交信,信中說你收到此信,說明我已經死在了戰場上,所幸咱們沒有成家,你還是姑娘,再找一個好青年嫁了吧。
接著,我把倉庫里的個人物品進行了分類整理,上面還寫了小紙條。我知道自己犧牲后,連隊會派人整理和后送這些物品的……
安排好了后事一身輕松,當晚我就和偵察分隊的戰友們趕往邊境地區。出發前,我們全副武裝,個個頭戴鋼盔,腳穿防刺鞋,肩背武器和作業器材及行囊……當火車啟動的那一時刻,我們站在悶罐列車的大門口,靜靜地望著這個熟悉的地方,那一會,我們誰都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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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邊境地區一個縣城進行了兩個月的戰前集訓,軍區組織的這次偵察兵大集訓,完全是奔著戰斗來的,教的都是殺招,和花拳繡腿的武術完全不一樣。訓練
中個個全神貫注,畢竟掌握好本領,就可以大大減少自己和戰友的傷亡,最大限度地消滅敵人,保護自己。
之后,我曾多次率領偵察小分隊前出執行滲透偵察任務,并在戰斗打響后為主力部隊提供情報和信息支持。在深入敵后的那段時間里,我們圓滿完成近20次抵近偵察任務,偵察分隊有30多名戰友犧牲,令人意外的是,作為偵察分隊的負責人,我竟然毫發無損地率領分隊撤回部隊駐地。
有意思的是,我們回到部隊不久,首長就特批我回家結婚,而直到此時,父母親人和新婚的妻子魏云鴿,都不知道我曾寫過遺書。在他們看來,我一年多時間很少寫信,興許只是工作忙的緣故。
1980年春節后,我被選送到桂林陸軍學校深造一年,學成歸隊后被任命為團偵察股的參謀,之后,又兩度到軍校進修,1985年時作為副營長隨部隊參加了老山輪戰,戰后,在部隊先后擔任過參謀長、副團長和團長職務。
1992年,我被跨大單位調入陸軍指揮學院合同戰術教研室工作,給學員們帶來一線指戰員對戰爭的切身感悟和不一樣的體會……期間,我和同事一起參編過多套合同戰術教材。
2011年,我從大校、專業技術五級副教授崗位上退休。
從一個原本頭腦簡單只會拼蠻力的普通戰士,成為一名軍校教員,部隊和戰場的
經歷給了我不一樣的學習成長舞臺。
土捏成了形,再經歷一場高溫烈火的歷練,它就有了不一樣的內核,后來即便破碎成片,但它永遠區別于土!
一個新時代的兵,就是這樣練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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