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的用人四原則“黃陸浙一”,我們已經不陌生了。
不過,蔣介石這輩子用人雖然多,但真正能博得他絕對信任的,少之又少,蔣介石用人通常都是既用也壓,哪怕是絕對的親信,也不一定就能讓他倚為心腹,所以他下面的各級將領,基本上都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這其中尤以戴笠最為出名。
據美國國防情報局“中國第373號”檔案記錄稱:
“(戴笠)他是唯一一個能在任何地點、任何時間見到蔣介石的人?!?br/>
國民黨當局敗退太晚以后,蔣介石還會時不時的想起戴笠:
“若雨農不死,不至失大陸?!?br/>
不過,如果戴笠真的還活著,蔣介石也不一定就會那么得意,事實上從抗戰勝利那天開始,蔣介石對戴笠的防備就要遠遠大于信任了。
一
1946年3月17日,戴笠乘坐的飛機在南京近郊岱山失事身亡。
據說當時毛人鳳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了蔣介石,但出奇的是,蔣介石表現很平靜,完全不像是驟然聞聽損失一大將那樣驚慌,而是從從容容的給航空委員會打了個電話,一再要求確認戴笠生死: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從蔣介石冷淡的態度,不難看出戴笠在生前他和蔣介石的關系就不是那么融洽了。
戴笠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創立了軍統局,并網羅培養了一大批特務,在國民黨當局中形成了一股不弱的勢力。
不過很有意思的是,這個培養了一大堆特務的人,戴笠并沒有接受過系統的特務培訓,他早年在黃埔六期學習,也不外乎就是通過打小報告,揭發了黃埔同學中20余名共產黨員,并因此而起家。
也是在經歷了這些事情以后,戴笠才開始從事情報工作。
1927年4月,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來在各方壓迫下被迫下野,戴笠始終追隨左右,并在蔣的老家奉化溪口秘密組織聯絡組,總部地址位于南京雞鵝巷53號。
后來有人以“南京雞鵝巷時期”來形容一個軍統特務資歷老(《潛伏》中叛變的軍統特務李海豐就是雞鵝巷時期的老特務)
1930年,在蔣介石授意下,戴笠成立了第一個特務組織——調查通訊小組。1932年4月,蔣介石成立了帶有特務性質的復興社,并在復興社內設立特務處,命戴笠任主持,到1938年4月,復興社解散,下設的特務處改組為軍統局。
戴笠雖然負責軍統實際工作,但他只是副局長,似乎也說明蔣介石對他有轄制的意義。
不過,那時候的戴笠正當紅,人又很有能力,很快就把軍統發展壯大,其特務遍布軍隊、警察及行政機關、交通運輸部門,專門從事察、綁架、監視與暗殺等特務活動。
軍統發展的速度很快,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壓制了中統。
戴笠雖然資歷較淺,但是因為軍統的關系,國民黨內諸多派系大佬,也不能不給他三分薄面。
根據資料顯示:
“軍統(BIS)在其最鼎盛的時期,擁有特工以及各類準軍事的交通警察大隊共約10.2萬人,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勢力滲透至黨政、軍事、教育、文化、警務各個層面。在整個第二次世界大戰中,BIS一直是世界上規模最大,效率最高同時也是電訊破譯技術最先進的情報機關。而那時,CIA前身美國戰略情報署(OSS)不過才剛剛起步而已?!?br/>
二
1945年10月10日,國共雙方在重慶簽訂了《雙十協定》,其中第六條規定:
“關于特務機關問題:雙方同意政府應嚴禁司法和警察以外機關有拘捕審訊人民之權?!?br/>
作為特務機構的軍統局,自然也就不能再存在。
后來我們了解到,蔣介石后來雖然裁撤了軍統局,但卻把其最核心的部分另設了保密局,等于說是掛羊頭賣狗肉。
蔣介石之所以要裁撤軍統局,不單單是因為《雙十協定》的問題,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戴笠的軍統局頗有尾大不掉之勢。
畢竟早在1943年,蔣介石就曾警告過戴笠:
“專心抓軍統,不要涉足太多其他事務?!?br/>
在國民黨當局內部,戴笠結交的人群范圍很廣,軍界、政界、黨務系統無所不包。加上同時擴充的軍統如此賣力的背后,戴笠當然是為了實現自己的政治野心。
即依托于軍統成為獨立于其他不同派系的勢力。
蔣介石一輩子以善于玩弄政治手腕為名,自然察覺了戴笠的想法,所以他第一個要下手的就是軍統,一個總的方針就是,要把龐然大物的軍統徹底拆散,收歸己用。
戴笠對蔣的想法,自然是心知肚明,軍統局作為一個戰時機構,在和平以后自然也就用不上,屆時就要面臨被裁撤的風險,戴笠為了保住自己的基業,自然也做了諸多布局。
圖|當年中美合作所特訓班美國教授在教擒拿格斗
1943年,國民黨當局與美國合作興辦軍事特務機構——中美特種技術合作所,當然這個機構一開始本身是為抗戰服務的,但該機構后來成為迫害共產黨人和其他進步人士的看守機構和培訓特務的特種技術訓練班。
當時,牽頭主辦的雙方分別是美國海軍情報署、美海軍駐華顧問梅樂斯與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戴笠。
據說當時在草擬中美合作所草案時,條款中就有美方在戰后援建中國海軍的條款。
當時戴笠還在該條款上批示:
“此款須另案實施?!?br/>
戴笠當然有自己的目的。
抗戰時期,戴笠在淪陷區曾建立起隸屬軍統的“游擊司令部”和“交通警察大隊”開展游擊戰,后來形成了一股不弱的力量。
戴笠始終謀求該如何保住這支力量,當時國民黨軍派系中,陸軍??哲姸己軓妱荩宀贿M手去,而稍顯弱勢的海軍(過去一直掌握在閩系手中)就成為他的首選。
在中美合作所那段時間里,戴笠與搭上梅樂斯的關系,與美國海軍界達成默契,即戰后美國海軍部以支援中國一部分艦艇為條件,支持戴笠出任國民黨海軍司令。
為了實現這一計劃,戴笠還在美國海軍第七艦隊司令柯克上將身上,投入了極大的精力。
戴笠安排好了一切,自以為得計,據沈醉的回憶錄記載,戴笠曾對他說過,如果讓他兼任海軍總司令,就給沈醉安排兼任個副官長。
三
蔣介石雖然不滿閩系執掌海軍,但也絕不可能讓戴笠來出任海軍司令。在戴笠不斷的小動作之下,他終于下定決心要裁撤軍統局,這令當時還在北平處理馬漢三事情的戴笠措手不及。
迫于無奈之下,戴笠只好緊急布置。
軍統局總共有三股力量。
一、軍統所屬的軍事情報系統,這其中還包括一部分安插在軍隊中的諜報參謀以及軍事稽查任務;
二、警察特工力量;
三、武裝力量,包括抗戰時期各地成立的“游擊司令部”、“交通警察大隊”。
戴笠將上述軍統所掌握的三股力量,分別劃給掌握的軍令部第二廳(后來改稱國防部第二廳)、內政部警正司、交通警察總局,然后把軍統最核心部分置于司法行政部之下,并成立一個專門的調查室,順便還把部分外勤機關也劃進去。
明面上看,軍統各部分確實被拆散開,但實際上還是在戴笠掌握之下,甚至借助于各部門的名義,這些力量不僅沒有縮小,規模反而進一步擴大了。
此外更重要的一點是,軍統的核心機構仍然存在。
戴笠這一手安排確實很巧妙,但如果沒有接下來的舉動,沒準他也就成功了。
在軍統分散的方案中,戴笠暗地里默許軍統在內部成立了一個組織——“警壇社”。
根據《軍統特務實錄》記載,“警壇社”這樣一個組織雖然沒有官方明面上的資料記載,但當時軍統內部的的確確是成立了這樣一個組織,而戴笠的這個行為也引起了蔣介石忌憚,認為這是戴笠在搶奪全國警察大權。
1946年2月,蔣介石任命唐縱為內政部政務次長,這使得唐縱的地位直接搞過了戴笠,當時戴笠正在謀求建立全國警察總監部,這等于說是為唐縱出任全國警察總署長做了準備。
幾乎同時,蔣介石下令成立了小組,專為撤銷軍統做準備,并指定宣鐵吾、陳焯、李士珍、黃珍吾、葉秀峰、戴笠、鄭介民、唐縱等八人組成。
戴笠在這八人中,話語權并不算很大。
為了給自己爭取時間,戴笠始終在外逡巡,惹得蔣介石勃然大怒,直接電令他返回重慶。
戴笠不知為何,竟然頭鐵的給蔣介石回了一封電文,其中有這樣一句話:
“生云天在外,惟命是從。詎料煮豆燃箕,相煎何急。生效忠鈞座,敢云無一念之私。不得已而晉忠言,冒死陳詞,伏乞明察?!?br/>
戴笠的心態在當時可以說是差到了極點,當著文強的面就抱怨,多年以后文強回憶起當時的情形,還忍不住有些感慨。
不過也許就是命。1946年3月17日,戴笠在返回重慶途中因飛機失事遇難。
以當時情況來看,戴笠的死,等于說是給蔣介石“減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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