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陵城外公審竹葉青大會會場，人山人海。

啞女徜徉在土家對歌現場，癡癡地看著歡樂的人群，思緒又沉浸在沅陵的無名山洞中那段甜蜜的回憶中——

張虎：明珠，我告訴你一件事兒。

明珠湊過來，笑意盈盈地看著張虎，好像在問：什么事兒：

張虎故作神秘地說道：我運氣好，負傷后遇到了一個生命可托的好兄弟！

明珠揚起巴掌，輕輕拍打了張虎一下，忽然忸怩了起來，他的臉兒竟然像桃花一樣嫣紅。

張虎奇怪地看著他，想道：怎么像個女孩子呢，有點扭扭捏捏的？

明珠女人似的含羞寫道：阿哥，我家鄉有‘兄弟情歌’，小弟教你解悶兒，好嗎？

張虎說道：好，你寫吧！

明珠寫道：

兄應唱——

桐子開花一口鐘，

兄弟相親莫漏風；

燕子銜泥緊閉口，

蠶兒吐絲在心中。

弟要唱——

弟是青藤爬過溝，

哥是溝邊花石榴；

青藤纏樹纏到死，

樹死藤干兩不丟。

張虎說道：這民歌好，不但詞兒好，讀來瑯瑯上口，而且情深意長。就是相思相戀的味道太濃厚了。少點兒男子漢丈夫氣！

心潮起伏，大浪洶涌，潸然淚下，心中想道：可惜！沅陵無名山洞中的好景不長在，好運不再來?！菚r候，張虎哥的傷要是再重一些就好了，我可以多伺候他些日子……

這時，張虎從對面巡邏過來，也被土家男女們的對歌場面吸引住了。但是，他并沒有發現站在人叢中的明珠。

明珠傷感了好大一陣子，一側臉，看到巡邏而來的張虎，正癡呆呆地站在她對面聽著對歌呢！他發現，張虎竟然淚花閃閃、如癡如醉！

啞女看得心碎了！她猶豫著，終于唏噓一聲，急忙低頭跑進了人群之中……

公審大會會場的主席臺是用木板搭起來的。主席臺前兩側扎著松柏牌匾。

橫幅會標是：公審湘西悍匪竹葉青大會。

臺前兩條豎幅大標語。

上聯：熱烈慶祝湘西人民徹底解放！

下聯：熱烈慶祝湘西剿匪全面勝利！

臺上坐著湘西剿匪指揮部一四〇等首長，還有湘西、沅陵等地區的地方領導和少數民族苗、土家、侗族、瑤族代表。

主持人手持鐵皮做的喇叭話筒大聲喊道：公審竹葉青大會，現在開始！

會場上，喧囂的聲浪立刻平靜下來。

主持人嚴厲地大喊一聲：帶竹葉青上臺受審！

湘西悍匪竹葉青瑟縮著身軀，被四名全副武裝的解放軍戰士押上主席臺。

主持人厲聲高喝：竹葉青跪下，向湘西人民認罪伏法！

五花大綁的竹葉青被戰士強行按到在主席臺上，頭戴白紙糊的高帽，脖子上掛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土匪、殺人魔王竹葉青。

萬萬千千的湘西群眾靜靜地看著臺上的竹葉青，稍頃，又爆發出排山倒海的口號聲：

“槍斃竹葉青！”

“中國共產黨萬歲！”

“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

“毛主席萬歲！”

“熱烈慶?；钭街袢~青！”

“熱烈慶祝湘西剿匪取得全面勝利！”

此時，啞女已經換上了土家族妹子的節日盛裝似的黑衣黑褲。

兩名女戰士陪同啞女來到了人山人海的公審會場。

啞女冷冷地、心緒復雜地看著主席臺上的竹葉青。

女戰士甲說道：明珠，看！你的仇敵竹葉青馬上就會被判決啦！

啞女面無表情地靜靜地看著臺上的竹葉青。

兩名女戰士哪里知道，此刻啞女明珠的心中正被痛苦煎熬著：

竹葉青不僅是父親阿山和母親芙蓉的奪命仇敵，是情哥張虎所在的大軍鎮壓的悍匪，而且根據多方調查結論，自己正是竹葉青和母親芙蓉的親生女。自己這是一種多么尷尬的身份呀！天哪！我明珠真是進退維谷！

此時，主持人高聲宣布：下邊，由湘西地區的領導同志公布湘西悍匪竹葉青的罪狀！

一名政府官員匆匆走上臺，開始翻動著手中厚厚的紙張，歷數竹葉青的罪狀：

竹葉青，原名龍云，湘西吉首苗家人，現在是湘西最兇惡的土匪，是殺人如麻、血債累累的劊子手！在他拉桿子當土匪的二十多年中，他侵害百姓，禍亂湘西，親手殺人一百名……

明珠心內震驚，聽得呆了：天哪，他……竟然親手殺了一百多人？

湘西區的領導繼續讀道：竹葉青慘無人道，在他親手所殺的人中，有13名是共產黨員，18名是干部，有11名是孕婦，有7名是幼兒，其中有的僅有三個月大……

明珠驚詫地諦聽著：天哪！他……他連三個月大的孩子都殺……

湘西地區的領導繼續宣布竹葉青的罪行：竹葉青所殺的一百名人中，還有11位是老人，其中有70多歲的孤寡老人。竹葉青遭害婦女無數，其中有的是孕婦，有的是剛生孩子的婦女……其土匪部下更是殺人無算……

啞女全神貫注地聽著，只聽得心靈震撼，只聽得嚇傻了：天哪！想不到……他竟然殺了這么多人，遭害了這么多人，還有孕婦和剛生孩子的女人……

主持人忽然高聲喊道：下邊，請各地群眾控訴竹葉青的罪惡！

會場上立刻騷動起來。

各寨群眾一個個爭先恐后地上臺發言控訴竹葉青的罪狀。

一名婦女跑上臺去，撕心裂肺地哭喊著：竹葉青，你還我孩子……我的孩子才三個月，就讓你這個畜生，活劈了……

一名男子未等婦女說完，就沖上臺去，大聲哭嚎著：竹葉青，拿命來！你殺我老婆不算，還把我六十多歲的父母都親手殺了！

男子叫罵著，欲前去找竹葉青拼命，被戰士們抱住，勸下臺去。

有的人干脆在臺側等著發言者剛說完，就沖上去。

控訴的群眾有的聲淚俱下，有的說著說著就開始動手打跪在主席臺前的竹葉青。

戰士們只好拼命阻攔。

啞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臺上，心中恨道：這個竹葉青，真是死有余辜了！

女戰士甲忽然提醒道：明珠，該輪到你上臺控訴了，快去！

啞女明珠聽了，反倒搖搖頭。

女戰士乙催促道：走，明珠，快去吧！我給你當翻譯。

啞女明珠堅決地搖搖頭。

女戰士甲對女戰士乙說：她不去就不去吧！散會后，我們向一四〇說明情況就行了。

臺上的主持人此時宣布：下邊，把竹葉青帶進刑場，執行槍決！

全場立刻沸騰起來。

“槍斃竹葉青！”

“活剮了竹葉青！”

“血債血還！”

竹葉青被戰士們拖起來，押解著走下主席臺。

臺下的群眾呼喊著，像潮水一樣向刑場涌去。

張虎和趙越立刻兵分兩路，從外圍護衛著竹葉青和群眾向刑場走去。（未完待續，敬請續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