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學習宣傳貫徹《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精神，系統領會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教育強國建設的一系列新要求、新任務，推動解決教育強國建設中的重大問題，是當前教育系統的重大政治任務。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組織精銳科研力量，圍繞《綱要》核心內容，在紙媒、電視、網絡等平臺開展闡釋研究，助力《綱要》落地生根，推動教育強國建設邁向更高水平。現摘取部分優秀成果，陸續推出，以饗讀者。

節目視頻

今年“兩會”熱詞頻出

“投資于人”

這一新詞廣受關注

什么是“投資于人”？

教育如何更好地“投資于人”？

當教育投入從“花錢”升維為“投資”

我們又該如何當好教育高質量發展“合伙人”？

“育見新聞”特邀

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教育財政研究所所長

王建

《政府工作報告》提出：

“推動更多資金資源“投資于人”、服務于民生，支持擴大就業、促進居民增收減負、加強消費激勵，形成經濟發展和民生改善的良性循環。”

“投資于人”

是堅持以人民為中心

發展思想的生動體現

實質是將資金資源轉化為人的發展能力

轉化為人們的生活質量提升

王建：簡單來說，“投資于人”就是把更多資金資源投入到人的發展和保障上，特別是教育、就業、醫療和養老等民生領域短板，形成經濟發展與民生改善的良性循環。廣義上講，就是政府將資金投資到教育、健康、就業等民生各領域，提升人的能力與福祉，增強社會的凝聚力和穩定性。狹義上講，是重點投資于教育和培訓領域，通過提升人的素質和能力，為個人就業和職業發展創造更多機會，進而推動整個社會的經濟發展。

2025年《政府工作報告》部署了許多工作任務，“逐步推行免費學前教育”便是其中之一。將于今年6月1日正式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學前教育法》第六十三條規定：“有條件的地方逐步推進實施免費學前教育，降低家庭保育教育成本”。逐步推行免費學前教育，是黨和政府依法治國、落實學前教育法的具體舉措。

育見新聞：逐步推進學前教育免費成為兩會熱議話題。“義務教育”和“免費教育”有何本質區別？

王建：義務教育是國家依照法律規定對適齡兒童和青少年實施的一定年限的強迫教育的制度，具有強制性、普及性、免費性等基本特點，其中強制性體現了義務教育的本質特征，普及性是義務教育的外顯特征，免費性則是伴隨經濟社會發展和福利體系建設表現出來的階段性特征，世界上許多國家推行義務教育都經歷了成本從受益者負擔到免費的過程。免費教育：狹義的免費教育被定義為取消學費，即免除用于教育的直接費用或成本，如學費或教科書費等；廣義的免費教育包括免除教育的間接費用或成本，例如交通費、住宿費、學校用餐和校服費用等。將學前教育納入義務教育，許多國家不僅面臨實施全面強制性普及的困境，又面臨“小學傾向化”的困擾，難以滿足家庭和社會多樣化的差異化需求,且從兒童發展角度看，兒童幼年期間更需要家長陪伴，家庭教育分量應更重，為此多數國家并未將學前教育納入為義務教育，而是采取實施免費學前教育的舉措。

育見新聞：逐步推進學前教育免費也是“投資于人”在助推教育公平方面的體現，但是面臨財政壓力，各級政府如何建立保障機制？

王建：免費學前教育逐步推進可以根據我國區域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來確定，整體規劃、統一部署，分項目分階段分步驟穩步推行。在財政投入機制上，建議參考義務教育經費保障機制，明確各級政府在服務項目上的權責劃分與支出比例，形成依標準、明責任、定預算的財政供給長效保障機制。推行免費學前教育，關鍵在于各級政府要增加對學前教育的投入，提高財政性學前教育經費占財政性教育經費的比例，確保財政撥款至少補上免收費用的經費缺口，辦高質量的學前教育，避免陷入免費低水平陷阱。

縣域教育的發展始終是教育發展的關切話題

中國2000多個縣容納了全國50%以上的學生

如何防止鄉村小學“空心化”現象加劇？

如何振興縣中？

怎樣優化縣域教育資源配置？

隨著“投資于人”理念的深入

縣域教育發展將打開新的方向

育見新聞：隨著農村人口出生率下降和新型城鎮化推進，將面對新一輪鄉村學校“撤點并校”、鄉村小學“空心化”等問題的討論。如何從“投資于人”角度的出發，做好縣域義務教育資源配置改革？

王建：正確認識和理性看待新一輪的農村中小學布局調整。一是要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框架下優化縣域義務教育資源配置。把握“城鎮化”與“鄉村振興”二維關系，以城鄉融合和優質均衡的理念，結合縣域內人口流動和空間集聚趨勢調整優化中小學布局，做“實”鄉村小規模學校，做“強”鄉鎮中心校，做“優”縣城學校，形成城鄉教育共同體。二是在教育強國戰略目標要求下優化縣域義務教育資源配置。基礎教育是教育強國的基點，實施新時代基礎教育擴優提質行動，應以學齡人口減少為契機，著力解決長期困擾我國義務教育發展的巨型學校、大班額、教師負擔過重等問題，全面提升義務教育質量。三是完善公共服務配套是優化縣域義務教育資源配置的重要保障。各地主動開展新一輪布局調整，吸取了世紀初農村中小學撤點并校的教訓，調整程序變得更為穩妥，針對學生上學的交通、寄宿、營養、關愛等需求提出了相應的配套措施。四是提高學校辦學質量與效益是優化縣域義務教育資源配置工作的主線。鄉村小規模學校通常被認為是保障農村學生尤其是處境不利群體就近入學機會的關鍵教育機構，但如果不能通過加大投入、建強教師隊伍、發揮小班教學優勢或利用技術開展教育教學實踐創新，切實保障鄉村兒童受教育質量，單純堅持保留下去，既會造成資源配置的無效率，也無法促進教育公平。加強城鎮學校建設和擴大學位供給，尤其是加快鄉鎮寄宿制學校建設，不僅能夠提高育人質量，還部分地應對了留守兒童家庭教育缺位問題。寄宿制學校建設，不僅能夠提高育人質量，還部分地應對了留守兒童家庭教育缺位問題。

從“投資于人”的視角出發，要改進完善義務教育經費保障機制，加大對寄宿制學校生均公用經費的補助。拓展義務教育階段基本公共服務范圍和項目，逐步將義務教育“兩免一補”政策延伸到交通、午餐等服務項目，提供免費校車或者對助學公交提供相應的財政補貼，將現有家庭經濟困難學生補助和農村義務教育營養膳食補助項目惠及到更為廣泛的群體和地區。特別需要關注一下擴大實施農村義務教育學生營養改善計劃范圍。2022年，該已覆蓋28個省份和11.72萬所學校，惠及學生達3504.44萬人，但由于該計劃以鄉鎮及以下義務教育階段在校生為受益對象，日益增加的在縣城學校就讀的農村戶籍學生卻被迫退出而失去資格，2023年比2020年減少了340.52萬人。擴大營養改善計劃受益范圍，提高營養膳食補助標準，有助于全面改善中小學生的營養狀況和身體素質，是得民心、順民意、高回報的民生類投資。根據世界糧食計劃署提供的數據，2022年全球176個國家的4.18億兒童從學校供餐中受益，約41%的小學兒童可以獲得免費或享受補貼的每日校餐，其中低收入、中低收入、中高收入和高收入等不同類型國家的覆蓋面分別為18%、39%、48%和61%，學校供餐成為各國改善兒童受教育機會、促進健康和提高福祉的重點干預措施。

育見新聞：縣域教育振興、留住縣中生源等問題也頗受關注，該如何加大對縣中的投入？

王建：近年來，國家持續加強縣域普通高中建設，2024年，中央財政補助資金安排120億元，支持改善縣域普通高中基本辦學條件。目前縣域普通高中發展仍面臨資源支持不夠、師資隊伍薄弱、辦學活力不足等突出問題。從課題組實地調研情況看，一些地區縣域普通高中生均教育經費投入低，與城區高中存在差距，甚至存在欠撥滯撥生均經費情況。

深入實施縣域普通高中振興計劃。全面振興縣域普通高中，除國家繼續支持縣中改善辦學條件和提升辦學質量，繼續實施改善普通高中辦學條件補助項目，中央財政增加轉移支付資金。落實《規劃綱要》提出的“建立‘市縣結合’的基礎教育管理體制”，完善縣域高中投入和辦學體制，引導省、市兩級加大對薄弱縣域普通高中的投入力度，統籌推進市域內高中階段學校多樣化發展。

科技創新靠人才 人才培養靠教育

高校是基礎研究的主力軍和重大科技突破的策源地

為提升科技創新投入效能 激發創新創造活力，中央本級科學技術支出安排3981.19億元，增長10%。

今年兩會上

“扎實推進優質本科擴容”寫進政府工作報告

也被視為是高等教育“投資于人”的重要舉措

育見新聞：在高等教育階段，今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到“推進優質本科擴容，增加學位供給”面對優質本科擴容，“投資于人”該作何具體體現？

王建：“緊緊圍繞國家需求和群眾關切推進教育改革發展，加快從教育大國向教育強國邁進。”這是《政府工作報告》教育部分最后一句話。“優質本科擴容”基本上反映了“圍繞國家需求”和“回應群眾關切”兩方面的政策指向，讓更多學生有機會接受優質本科教育，提高教育質量，是“投資于人”理念的具體體現。我國近期一系列硬核科技成果的涌現，彰顯了我國的人才培養成效，也進一步凸顯了人才競爭力在國家科技創新全局中的作用。科技競爭，本質上是人才的競爭，教育的競爭。

第一，優質本科擴招不是簡單的加名額，也不是平均發力。提高人才培養與社會需要的適配度，更好發揮教育對科技、人才的支撐作用，是擴招背后的底層邏輯。立足培養能適應未來科技發展需求、引領并主導世界科技發展前沿的拔尖創新人才，急國家之所急，應國家之所需。根據各校陸續宣布的擴招計劃，重點是面向國家急需的前沿技術和新興業態，對基礎學科、交叉學科、戰略性新興產業相關學科專業精準擴容，是這一輪擴招的顯著特征。

第二，優質本科的擴招，能夠滿足更多考生上好大學的心愿，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社會的教育焦慮。近些年來，高等教育招生規模大幅擴大，但代表名校的“雙一流”高校的擴招幅度遠低于高校整體的擴招幅度，尤其是高等教育適齡人口還在逐步增加，當下高考報名人數超過千萬，優質本科錄取率甚至持續走低，考生對名校“入場券”的競爭更顯激烈，用人單位的所謂“第一學歷”歧視，更是加劇了社會的學歷焦慮，公眾對優質本科擴招充滿期待，當然優質本科擴招后人才培養同樣備受關注。

第三，優質本科擴招，實現高等教育層次結構的合理化。近年來，高校研究生持續擴招，很多名校的本科生和研究生數量已經倒掛，研究生數量已經超過了本科生，相比研究生的擴招步伐，各個高校本科生擴招幅度仍較小。2024年，清華大學本科生招生3800人，研究生卻達到了9926人。2024年，中國科技大學招本科生2024人、研究生（含博士）約1萬人。

第四，關鍵是擴招之后要保障人才培養質量。保障人才培養質量，不僅在于高校師資數量、教學設施的擴容，更在于資源配置的優化，深入推進人才培養模式、教師評價機制等深層次的改革。高水平研究型大學要將更多的教學資源、科研資源投入本科生教育，高校教師對本科生教育的投入力度。

育見新聞：教育投入回報周期長，我們該通過哪些手段和指標量化“投資于人”的效果？

王建：教育具有促進經濟、科技、文化和政治發展等多方面的功能，人力資本理論揭示了教育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及其影響機制，尤其是教育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國內外學者進行了大量探討。相關研究表明，教育至少通過兩個途徑影響經濟增長：一是教育增加勞動力人力資本，通過提高勞動生產率，進而促進經濟增長；二是教育通過知識的創造、擴散和應用，提升經濟體的創新能力，從而促進經濟增長。在教育經濟學研究中，通常通過對人力資本存量水平的測度研究來衡量或測度教育對經濟增長和個人收入的貢獻。主要有三種方法，分別是指標法、成本法和收入法。其中，指標法通過入學率、平均受教育年限、成人識字率等指標來衡量一個國家人力資本存量水平；成本法通過教育投入來衡量教育相關的人力資本存量水平；收益法通過教育的預期收益現值來衡量教育相關的人力資本存量水平。

為探索教育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度，中國教科院課研究發現，1990-2021年，我國教育總經費投入年均增長率高于同期GDP增長率，教育投入每增長1個百分點，拉動GDP增加0.267個百分點，對年均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達到28.86%。教育還通過科技間接影響經濟增長，對經濟增長的總效應中通過科技產生的間接效應達到36%，教育對科技的貢獻率為12.35%。保持經濟長期穩定增長，必須進一步統籌教育、科技人、才工作，推進教育科技人才一體部署、一體發展和一體改革。

來源 | 育見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