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段視頻,畫面里一位中年男子大鬧漫展,邊鬧邊喊"只要我們死不絕,文化就不能入侵!“
周圍有人試圖勸阻,這場鬧劇很快在網上發酵,評論區吵得不可開交。
有人說這是"封建余孽對抗現代文明",有人贊他是"文化守墓人",更多年輕人則困惑:喜歡動漫游戲怎么就成叛國了?
我想起上次回老家的時候,發現表弟房間貼著《鬼滅之刃》海報,他爸爸當著我的面就把海報撕得粉碎,罵"小日本的東西也配貼墻上"。
兩代人的文化隔閡,在這個全球化時代被撕開了道刺眼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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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這代人小時候,日漫曾經也是"精神鴉片"的代名詞。
記得《圣斗士星矢》剛火那會兒,學校廣播站要是放首日文歌,教導主任能順著電線把磁帶扯出來。
可如今漫展上隨處可見的洛麗塔裙擺、等身手辦展示柜,早成了年輕人社交貨幣。
這種轉變背后,是改革開放后文化禁錮的松動,也是互聯網推平信息高墻的結果。
那位大鬧漫展的大叔,或許在捍衛他心中的"文化凈土"。
他成長的年代里,西方是"資產階級糖衣炮彈",東瀛是"軍國主義陰魂不散"。
這種認知就像老屋墻縫里的種子,遇到"文化入侵"的春雨就會生根發芽。
他看見女兒cos初音未來,就像看見自家白菜被野豬拱了——這不是簡單的審美沖突,而是價值觀的劇烈碰撞。
但時代車輪滾滾向前,當00后能用日語唱《紅蓮華》比中文歌還溜,當電競選手身披國旗站上亞運會領獎臺,文化的邊界早已模糊成調色盤。
那位大叔可能沒意識到,他年輕時追的《排球女將》《血疑》,當年何嘗不是"文化入侵"的產物?文化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戰場,而是你中有我的江河湖海。
這件事最諷刺的地方在于,雙方都在用對方最反感的方式"戰斗"。
年輕人嘲諷大叔"活在清朝",大叔痛斥年輕人"被洗腦",這種互貼標簽的口水戰,恰恰印證了文化對話的失效。
我們似乎忘了,傳統文化能綿延五千年,靠的從來不是閉關鎖國,而是海納百川的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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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文化入侵”這個詞,在很早以前就出現了。
比如,敦煌莫高窟壁畫上的顏料,可能就是從波斯商隊手里換來的。絲綢之路上的駝鈴聲,曾把佛教壁畫、胡床、琵琶帶進中原。
如果沒有這種"文化入侵",就不會有唐三彩駱駝載樂俑,不會有《霓裳羽衣曲》的異域風情。
現在年輕人追捧的漢服,其實也是文化融合的產物。
曲裾深衣是漢朝改良的楚服,唐制襦裙吸收了胡服元素,馬面裙的褶裥工藝來自蒙古。
如果死守"純種漢文化",怕是連件像樣的傳統服飾都穿不出來。
文化就像活水,只有流動才能保持生機。那位大叔守護的"傳統",或許本身就是歷史長河里無數"入侵"與"被入侵"的結晶。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要全盤接受外來文化。日本動漫里確實有軟色情擦邊球,好萊塢大片常夾帶私貨。
但解決方法不是砸場子、罵大街,而是建立更完善的文化分級制度,培養青少年的媒介素養。
就像我們教會孩子識別毒蘑菇,而不是把整片森林都燒掉。
文化焦慮的本質,是對時代變革的不適應。
當年旗袍剛流行時,也被罵"不成體統";交響樂初入上海灘,被稱為"魔鬼音樂"。
如今這些早成了文化符號。那位大叔的憤怒,或許更多是面對陌生事物的恐懼——就像看見孩子捧著手機傻笑,卻搞不懂那個發光的盒子里藏著怎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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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京秋葉原,有七十歲穿痛衫逛手辦店的老爺爺;在巴黎動漫展,也有白發奶奶淡定cos《銀魂》里的伊麗莎白。
這些"老一輩"反而成了亞文化最堅定的支持者。
他們年輕時經歷過戰后美國文化沖擊,如今卻能用開放心態擁抱新事物。這種轉變,來自對自身文化的底氣,而非對抗式的焦慮。
文化自信不是建高墻,而是搭橋梁。
故宮文創能把雍正變成賣萌帝王,河南衛視讓《洛神水賦》破圈,這些成功案例說明:傳統文化完全可以用現代媒介煥發新生。
當年輕人穿著漢服跳宅舞,用《山海經》元素設計游戲角色,何嘗不是文化創新的契機?
那位大叔如果愿意靜下心來,或許會發現:女兒cos的初音未來,歌詞里唱著對人工智能的反思;她收集的《海賊王》單行本,傳遞著永不言棄的熱血精神。
這些"入侵者",正在用他們的方式講述新的故事。
文化從來不是戰場,而是生生不息的花園。
與其糾結哪朵花是外來的,不如好好培育這片土地,當我們不再把"守護"變成"守護墳墓",傳統文化的枝蔓,自會在新時代開出意想不到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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