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讓你的陣仗嚇到醫生

"大夫！快來人??！"

急診室的自動門還沒完全打開，鐵椅子就被撞得哐當響。

我抬頭一看，好家伙，倆紋著花臂的小年輕架著個胖阿姨沖進來，活像抬著尊彌勒佛。

后面跟著的六輛大奔直接把急診通道堵成停車場，車門甩得震天響。

打頭進來的光頭把門簾子一撩，我瞅見他后脖頸的青龍紋身——嚯，尾巴都爬到耳朵根了。

"都讓讓！讓讓！"

七八個西裝革履的漢子呼啦圍上來，診室瞬間飄滿雪茄混著茅臺的味道。

最壯的那個一屁股坐上診臺，鱷魚皮帶扣當啷磕在鐵皮上，震得我血壓計都在抖。

胖阿姨疼得直抽抽，汗珠子順著三層下巴往下淌。

我剛要掀她衣服聽診，六七個黑黢黢的腦殼突然湊過來，活像群盯梢的烏鴉。

拿CT片的手直打顫，片子上胰腺那塊陰影，愣是被他們金表反光晃得看不清。

"咱嫂子這病..."

紋青龍的光頭突然開口，熱氣噴在我后頸窩，"您可得往心里去。"

他后腰別著的大哥大滋啦亂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黑幫片場。

護士小王縮在墻角直咽唾沫。

這群人手機屏亮得跟探照燈似的，急診室愣是照出夜總會包廂的架勢。

最瘆人的是那個穿唐裝的胖子，全程抱著胳膊杵在門口，手里轉著倆核桃咔咔響，跟閻王爺掐表似的。

看片子那會兒，我后背汗濕透了白大褂。

上個月市里那個被患者家屬打斷肋骨的張大夫，這會兒估計還在家躺著呢。

眼前這些主兒，手腕上隨便扒塊表都夠買我十年工資。

"轉院！必須馬上轉院！"

我扯著嗓子喊，其實心里門兒清——咱縣醫院連止疼針都湊不齊。

對面唐裝胖子眼皮一抬，核桃聲突然停了。

診室靜得能聽見點滴管回血的聲音。

外頭突然有人按喇叭，大奔車隊齊刷刷亮起雙閃。

光頭一把扯過轉診單，金鏈子甩在我聽診器上："哥幾個，開路！"

玻璃門哐當撞墻上時，我瞄見奔馳后座的真皮座椅——哎呦，那上頭還繡著條金龍呢。

后來聽120的老李說，車隊飆到140碼在縣道漂移。

爆胎那會兒胖阿姨已經沒氣了，市醫院監控拍得清楚：四十多號人抄著甩棍沖進急診科，把搶救室砸得跟臺風過境似的。

現在我一看見大奔就腿肚子轉筋。

昨兒查房遇見個戴大金鏈子的病人家屬，人剛摸出煙盒，小護士手里的托盤咣當就摔地上了。您說這叫什么事？

救命的地界，愣是活成了江湖片場。

前天夜里急救車拉來個心梗的，家屬就一個穿校服的小姑娘。

我抄起除顫儀就往搶救室沖，電極片貼上去那瞬間突然想哭——這才對嘛，醫院該是聽心跳的地方，不是聽大哥大鈴聲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