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巴沖突中的假新聞與民族主義民粹主義，理性為何缺席？

印巴戰火中的認知囚籠：自媒體如何用標簽制造民族主義狂歡？

從"巴鐵"到"三哥"：自媒體如何將地緣博弈簡化為非黑即白的游戲？

2025年5月印巴沖突中，國內自媒體對戰爭的報道呈現系統性失焦。印度以“朱砂行動”空襲巴基斯坦，宣稱打擊“恐怖主義基礎設施”，但雙方對平民傷亡數據各執一詞：印度公共情報局報告稱造成3名平民死亡，巴基斯坦則稱至少26名平民遇難。自媒體平臺迅速將這場復雜的地緣政治博弈簡化為民族主義敘事，通過“巴鐵勝利”“印度紙老虎”等標簽，將公眾情緒導向非理性對立，嚴重削弱了沖突信息的客觀性與復雜性。

在這場信息戰中，算法推薦機制與民族主義敘事形成相互強化的閉環。平臺通過“確認偏誤”機制，將用戶困在“巴鐵必勝”“印度必敗”的認知閉環中，形成“后真相時代的認知暴政”。數據顯示，國內某頭部平臺單日推送印巴沖突相關短視頻超200萬條，其中80%為血腥畫面或極端言論，理性分析類內容僅占1.2%。虛假新聞成為流量密碼：印度賬號發布的“擊落JF-17”視頻實為2024年蘇-30MKI戰機墜毀畫面；巴基斯坦宣稱的“陣風戰機殘骸”照片，實際是2023年以色列無人機墜毀的舊圖。更荒誕的是，馬丁·貝克彈射座椅第7789次救生記錄對應2025年5月7日芬蘭軍方“大黃蜂”戰機訓練事件，側面印證巴方宣稱的“擊落陣風”可能為假消息（不排除陣風被擊落但數據未更新）。

這種現象折射出技術理性與人性弱點的共謀。當“印度紙老虎”標題的點贊量是“印巴沖突地緣影響分析”的15倍時，我們不得不承認：在算法驅動下，情緒共鳴已取代事實核查成為信息傳播的核心邏輯。這種“技術-人性共謀”恰如尼古拉斯·卡爾在《淺薄》中預言的“數字化認知革命”——人類正在從“深度思考者”退化為“碎片化信息消費者”。法蘭克福學派指出，啟蒙理性本應解放人類，但在資本與權力合謀下，它異化為“工具理性”的枷鎖。在印巴沖突的自媒體生態中，理性被簡化為“流量算法”的工具，民族主義被異化為“情緒商品”的符號，而公眾淪為“認知消費主義”的囚徒。

民族主義與民粹主義在印巴沖突中扮演雙重角色，既塑造沖突敘事框架，也加劇理性討論的缺失。一方面，部分自媒體將巴基斯坦塑造為“反殖民英雄”，卻刻意回避其2024年外債達400億美元、俾路支省分離主義運動等現實困境，將其簡化為單一“正義”符號。同時，通過“三哥”標簽將印度污名化為“種姓制度殘余”“民主失敗案例”，卻掩蓋其作為全球第三大數字經濟體（2024年GDP 3.8萬億美元）及硅谷工程師占比超20%的科技實力。這種敘事策略將復雜國際關系簡化為非黑即白的對立，為情緒化傳播提供便利。

另一方面，民族主義與民粹主義的結合形成“表演性共識”，即通過情感共鳴而非事實基礎構建輿論認同。正如阿倫特所言，極權主義的群眾領袖們將宣傳建立在受眾“愿意相信最壞的情況”的心理基礎上，而印巴沖突中的自媒體賬號則利用了相似的心理機制。當“巴鐵必勝”“印度必敗”的閉環邏輯形成后，理性分析內容難以突破這一框架，公眾認知被限制在狹隘的情緒共振中。

值得注意的是，民族主義敘事在印巴沖突中的成功，也反映了技術理性對傳統政治溝通方式的沖擊。在數字化時代，民族主義不再需要通過傳統政治動員或組織體系傳播，而是通過算法驅動的情緒符號實現迅速擴散。這種傳播模式使民族主義民粹化，從一種政治認同轉變為可量化、可消費的情緒商品。

認知陷阱的結構性失能在此暴露無遺：當用戶點擊“反印”內容后，平臺算法持續推送“印度斷水陰謀”“巴鐵核武威脅”等信息，形成“巴鐵必勝”的認知閉環。調查顯示，72%的中國網民在印巴沖突期間未主動核查信息來源，僅憑“巴鐵”標簽便轉發相關內容。這種“認知外包”現象背后，是教育體系中媒介素養教育的嚴重缺位——學校課程至今未增設“沖突信息批判分析”模塊，公眾面對“自殺式襲擊”謠言時，只能被動接受印度公共情報局的事后辟謠。

這與哈貝馬斯“交往理性”理論形成尖銳對比。哈貝馬斯認為，現代社會合法性應建立在“理性溝通”基礎上，而非情緒驅動的“表演性共識”。然而，在印巴沖突的自媒體生態中，理性對話被算法壓制為“噪音”，情緒化內容通過“點贊經濟”成為主流。這種“交往理性的消解”導致公眾認知碎片化，更使戰爭敘事淪為流量經濟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