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句耳熟能詳?shù)脑姟1疽獠皇琴澝溃僧斢行┤擞眠@句話來表達對那“一將功成”的向往時,我總會有點不舒服的感覺,總會去想:那沒有姓名、枯掉的“萬骨”,可曾有選擇的機會。
一將,永遠有一個。而萬骨,才是普羅大眾的寫照啊。這怎么能用來贊美呢?它可能是一種無奈,但同時也屬于一種悲哀。
中午空著的時間,看平日常看的一位博主轉(zhuǎn)發(fā)的新聞:兩名連襟外賣騎手,姐夫、妹夫先后猝死,去世前3天每日工作超11個小時。于是他說:這真的好倒霉,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太累了。
或許,是兩種情形的結(jié)合體。一方面高強度的工作不斷降低人類的身體素質(zhì);另一方面,越來越差的機能將再也無法支撐生命的延續(xù)。于是他們倒下了。
在高壓與貧困的交叉點,人活得像一塊電池,用光為止。
平等人與平等人最能相交,雖說感同身受是種極為不現(xiàn)實的情緒,但是,此刻很多正在為生存拼命的普通人,多少會感到一絲悲涼。
可我還想說另一點,這真的只是外賣平臺的問題嗎?
思考這個問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思考另一個問題:強制要求所有外賣員每天只能在線接單8個小時,甚至更少,6個小時,你覺得他們是會感謝你呢,還是咒罵你?
我們同情他們,但另一個現(xiàn)實問題不可避免:身體健康是延續(xù)生命的一種途徑,而經(jīng)濟收入,是另一種。
沒錢也會死,不是嗎?他們不是選擇了透支生命,而是根本沒有選擇。
早前的時候,我專門寫了篇稿子吐槽某外賣平臺,后來一位老師給我看了份數(shù)據(jù)。相比情緒,數(shù)字和百分比,更具備思考的意義。
那位老師問了我一句話:你覺得如果這些外賣平臺倒了,有沒有哪家公司能重新容納近千萬名工作人員?如果沒有,那么等待著這些人的將是什么?
那一刻我意識到,有些讓普通人痛苦的問題,幾乎無解。至少,人們根本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至少,問題根本不像表面上大家看到的那么簡單。
你以為高強度的工作讓騎手痛苦,悲哀的卻是連“高強度”都成了他們的依賴。
還是上文那句話,讓所有外賣員每天在線接單時間強制縮減到6個小時,你覺得他們會感謝你嗎?
我可以肯定的說,不會!絕對不會!
這是最令人無奈且痛苦的畫面,人生而自由,卻無處不在枷鎖之中——有人甚至要感謝這枷鎖能讓他茍活。如同踩著釘子的木偶,一邊在舞臺上賣力表演,一邊必須慶幸:幸好還有釘子可踩。
當然,外賣平臺提供了崗位是一方面,這并不能代表他們的行徑和手段就毫無問題。報道里提到了這樣一句話:
“節(jié)假日周末不允許請假,請假就罰款或取消200元全勤獎。”
騎手這行,不是固定工資,而是多勞多得,是靠著血汗和辛苦來換錢。但是,即便是這種錢,有些人都下得去狠手,壓榨出一點汁水來。在有些人眼里,你的體溫無關(guān)緊要,重要的是你能帶來的產(chǎn)值。
“妹夫是先猝死的,姐夫為此請了兩天假,全勤獎已經(jīng)沒了。如果再請假,還要扣錢。”
百姓成窮鬼了,沒油水可榨了。
可對沒什么人性的人而言,后半句才是至理名言:不刮窮鬼的錢你收誰的呀?
前兩天稿子里提到的消息不正是另一種說明嗎?城管通過攤販,威脅其他攤販,每個月上交一條“芙蓉王”牌的香煙,然后再把香煙拿到店里去換錢。
這年頭,騎個小車每天凌晨在外面擺攤、掙扎求生的那些人,已經(jīng)賺不到太多錢了。
可那又如何,并不影響同樣掙不到什么錢的城管,從他們身上再壓榨一筆。通報里說,那名城管被處理了。但通報里沒說的是,這根本不是一個城管的問題,這是一種存在了很久的現(xiàn)象。
今天你處理了這個被曝光出來的城管,而那暗處,手段更狠,要得更多的城管絕非少數(shù),那又要怎么辦。
一些本身便不敢言明的問題,撞上另一些沒人性的問題,于是大家也看到了,問題巨大化。
騎手猝死之類的事情,和城管吃拿卡要的問題一樣,早已不是一次兩次。去年累到躺在電瓶車上一睡不醒的新聞,至今仍歷歷在目;而那個讓漁具店老板給自己拿5000塊再去買條煙的城管,更是典型中的典型。
真正的問題是什么,真正的難堪之處在哪里,其實這些都是不敢說的。
而說都不敢說的問題,自然屬于無解。
只有當某一天,所有的不堪入目和底層人的生存難題被光明正大的放到桌子上了。變化,或許才能算作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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